“上次我给你的包,你收好了吗?”方炎斌问。
“嗯,收好了。”陆之缘回答。
“里面有孩子的出生证明,母亲那一栏上面是你的名字,父亲那一栏,写的是我的名字,然后,里面还有一个卡,卡里有十五万块,密码是你身份证后面的六位数,哦,对了,如果你觉得这个密码不好,就找时间自己去改也行!”
“什么意思?”陆之缘已经猜到了方炎斌要干什么,可是还是难以置信。
“孩子归你了!”方炎斌不给陆之缘反驳的时间,又接着说道,“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我想好好想想!”
陆之缘不耐烦地问:“你要搞明白什么呀?”顿了一下,哭诉道,“凭什么你们的孩子要我养呢?不行,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我而言不公平!”
“我现在每天都睡不着觉,夜夜做噩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看着那个孩子,我就忍不住会想到靖童去世时那张惨白如雪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妈妈浑身是血了无生机的模样,我真的是痛不欲生!我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孩子……她到底算什么?呵,真是可悲又可笑…呜…哎……”
听到这些话,陆之缘如受雷击般怔住,海啸般的悲哀颤抖了她的双唇,良久,她都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只能干巴巴地试图解释:“她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
“哎……”方炎斌这一声压抑而又无力的叹息声里,是那样地痛苦,那样地无可奈何。
“你……”陆之缘满眼同情地扭头望向卧室的方向,但与此同时,她也能理解电话那头的人一时无法接纳孩子的心情。比较起来的话,与其像自己父母那般,一直怀着怨恨甚至把作为女儿的她当做扫把星,还不如方炎斌这样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我明白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安慰的态度接着说了下去,“那你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吧,等你——”
“你不明白!”方炎斌似是很恼火一般插嘴进来,深呼一口气,他下定了决心一般,干脆决绝且不容置喙地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把孩子扔给毫不相干的你,是一件特别不公平的事情,可我实在想不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人比你更只得陆靖童相信了。”停顿一下,又听他满声愧疚地道着歉,“陆之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了。”
陆之缘听对方这话中意思是铁了心要把孩子给自己了,无奈之下只好做出让步,柔下声音说道:“虽不能说是感同身受吧,但你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我答应你先帮你照顾孩子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你心情好了,就过来把孩子接走,可好?”
“……”沉默了片刻,方炎斌才有气无力地回了句,“行吧,就先这么办,拜托了。”
“好,那——”陆之缘本想在说些什么,却无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呆愣愣地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将其放在茶几上,扭头望向阳台的方向,瞧着窗外那白白亮亮的光线,感觉左眼跟针扎了一般疼了一下,她抬手捂住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一般表情茫然地张望着四周,自言自语地呢喃着:“靖童姐,你真走了?”过了四五秒钟,空气里死一般地寂静着,她又轻声问道,“陆靖童,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死?”眉头微蹙,她的泪水唰地落下来,抬手捂住口鼻,压抑住自己的哭声。但,无可抑制的悲伤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让她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那通电话之后,方炎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没了消息,而对陆之缘而言,日夜颠倒的生活也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甚至都没来及去思念亡友,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了。
“来,喝奶奶喽。”她充好牛奶,又在手背上滴了几滴试了试温度,便将奶嘴塞到宝宝的小嘴巴里。宝宝喝着奶,她出神地盯着床头柜的抽屉,想着里面放着的那个所谓的出生证明,又突然想起来方炎斌训练自己照顾孩子的那段时间所的说的话来。
…
“陆之缘,你觉得小女孩起什么名字比较好听?”
“你们没有给宝宝想名字吗?”
“我们…忘记了。别说这个了!我问你,如果你的女儿跟你的姓的话,你会叫她什么?”
“我想想哈,嗯—,蓁苓,我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要是我的话,我就给我的女儿取这个名字。不过,呵呵,以后我…要是结婚的话,取名字的事情还是得跟家人商量一下。”
“嗯,挺好的,可以。”
…
陆之缘懊恼地叹了口气,自责地嘀咕着:“他那个时候明明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我怎么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呢?”
宝宝吃完奶,又睡着了。陆之缘见状,便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放好。
“孩子这就满月了,得带她去打防疫针了。也不知道,方炎斌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不是没有尝试联系过方炎斌,可是对方手机号已经停机了,他的社交号也处于离线的状态,发信息过去也一直不回。她现在已经彻底没办法了,只能好好照顾孩子了。
叩叩叩,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陆之缘知道大概是外卖到了。拿了外卖后,她又关好了门。因为孩子还没满月,她也不敢随便带孩子出去,平时最多就在阳台上晒晒太阳而已。正因如此,她的早餐就冲点豆浆凑合,中午会点些外面,而到了晚上则对付些面包之类的。实话讲,这样清苦又辛劳的生活着实让人身心俱疲,她是个才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大学生,对未来充满无限的向往,也本该自由自在的,如今却为了一个小小幼儿束缚住了手脚,要说没有一丝怨言那是在自欺欺人……
夜里十点多,陆蓁苓又像往常一样哭闹了起来,陆之缘想着才喂过奶不久,多半不是饿了,又检查了一下,见尿不湿还干干的,便以为孩子是惊厥之类的,哄哄就会好的,于是耐着性子哄了起来。
然而这次,孩子竟然哭得止不住了,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停歇。
陆之缘眉头一皱,气得满脸通红,赌气地把孩子放回去婴儿床上,孩子不出意外地哭得更大声了,她受不了,指着孩子大吼道:“哭哭哭,哭死你算了,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人是我好吗?”
吼声起到的只能是反作用,孩子越哭越凄厉了。
陆之缘的心随着这幼儿的哭声变得越发混乱,她拽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抱怨道:“我好好一个女生,为什么要落到这种地步?明明本来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什么偏偏活成现在这幅鬼样子?没朋友,没恋人,没工作,也没自由,我到底还有什么?”夹杂着疑惑与怨恨的目光飘向婴儿床里的幼儿,她愤恨地嘀咕着,“就为了一个孩子,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我就非得天天窝在这破房子里?为什么?凭什么?”胸中那团压抑的怒火燎原般地燃烧着,呼吸随之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理智消退的一瞬间,恨意染红了的双眼猛地一睁,她恶狠狠地看着孩子,视线死死地盯着那纤细脆弱的脖子,心里一个恶毒的想法冒了出来——掐死她,掐死她就解脱了!
之缘,真亏有你!
一个温柔又充满信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之缘伸到孩子脖子前的手陡然停住,她呆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猛然回过神来,赫然惊出一身冷汗,后退一步,如同刚爬了数层楼一般急切地呼吸着。良久后,她瘫坐在地上,自责地问自己:“我想干什么?”
“啊哇……啊哇……”孩子依然在哭。
陆之缘站起身来,慌手慌脚地把孩子抱在怀里,愧疚地看向她,带着微颤的哭腔小心翼翼地询问:“宝宝,宝宝,你别哭,好不好?呜……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饿了?别哭……好吗?”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是发生了奇迹一般,孩子瞬间停止了哭泣,本来满是惊恐的眼神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满是眼泪的眼睛里都是没有来由的信赖,都是温暖如阳光的温柔。
啊!那是一双充满了渴望,充满了希望的眼睛!
与之对视,陆之缘满眼惊讶与迷惑,可细细望去,她自己就像一下子掉入了湛蓝的湖水之中,又像是站在了没有被污染的璀璨的夜空之下,恍然之间她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眼前这小婴儿接纳了。心底的沉闷被温暖的爱意净化了,过往的迷茫尽皆随风而去,她感觉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亦碰触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一种冬日里晒太阳一般的惬意在心头化开并蔓延至全身,陆之缘体会到了一种暖洋洋的舒服感觉,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神情安逸地看着怀里的孩子,深情倾诉着:“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忍心舍你而去?”一滴泪水悄然滑落,母爱在眼底如钻石般闪耀。
孩子并没有任何回应,而是扑闪了两下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抱着自己的陆之缘,没一会儿神情安然地入睡了。
是夜,陆之缘久久难以成眠,心头萦绕着的尽是童年的过往、高中时卡在心间的那件憾事以及大学以来跟陆靖童的姐们般快乐的回忆,她思索良久,也正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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