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的餐厅内。
林大俊正红着脸站在门口,看上去像是被气得半死,可那飘忽不定的眸子里却似又有几分无措与害羞。
角落里的圆形餐桌前,闻若兮一脸得意,见惯了各色人物的她轻易地就看穿了那纯情少男的爱慕之心,随随便便几句话便将人羞得出门透气去了。而此时,陆诗兰跟陆之缘正在数米开外的前台点餐呢!
“你喜欢妈妈还是爸爸?”这是个很奇葩的问题,但闻若兮不得不问。
“我妈妈!”陆蓁苓回答得是那样理所当然。
“那你爸爸呢,你不喜欢吗?”
“我爸爸?”陆蓁苓扬起她那天真懵懂的小圆脸,“你是说坤爸爸吗?”
“谁是坤爸爸?”
“坤爸爸就是小欣哥哥的爸爸呀!你不知道吗?”
“哦。”闻若兮眉头一锁,凄然地强笑一下,“现在知道了。”
此时,陆之缘跟陆诗兰点好的餐点,正往这边走来,闻若兮也闭紧了嘴巴。其乐融融的午餐即开始了。
下午又玩了半下午,两个小孩子实在累得受不了了,才坐车离开了白熊游乐园。
“谢谢你们喽,下次有机会一起再玩哦。”公交车站牌旁,闻若兮笑得嫣然,摇晃着手跟车里的众人道着别。
“再——”车里的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再见,便噌地一声飞跑了。这没办法,谁让负责开车的司机还未消气呢!
不多久,一黑色的SUV停在那里。
闻若兮打开车门,上了车,说道:“走吧,师傅。”
“如何?”发动了车子后,苟不平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小女孩名叫陆蓁苓,快三周岁了。”闻若兮似乎不想说下去一般抿了抿嘴,无可奈何似的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陆之缘这个人很有魅力,让人很难不喜欢,陆诗兰是真心把她当做好朋友的。”
“但她更爱她姐姐,不是吗?”苟不平插嘴道。
“所以她很愿意成为红娘。”闻若兮顺嘴提了两句关于那个纯情的司机先生,又下定决心地说,“小女孩是跟着陆之缘长大的,长相上看呢,跟那个叫秦乐欣的小男孩长得有几分相似。”话出口的瞬间,她扬起脸看向前方的后视镜,镜子里那张俊俏的脸已布上了一层痛苦。
爱屋及乌,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会视那人的痛苦为痛苦,她早就预料到此刻会出现在苟不平脸上的痛苦。
“可——”苟不平像是不认命,固执地说道,“小孩子五官未长开,难免有些相似,这并不能成为证据。更何况,还有文晶晶她——”
“分开了六年多,爱上别人很正常!”闻若兮呛声一般打断了对方的话,可下一秒却又心疼起心上人来,声音不禁软了下去,“况且,秦势坤也是一个足够有魅力,也足够温柔的男人。我知道你不忍心相信这就是事实,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苟不平凄然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哥说。”
“实话实说就好。”闻若兮叹息一声,道,“陆之缘既然能为了纯情司机的老板来到这个城市,足以证明了她的心意。”这个信息自然是从林大俊的口中套出来的,这对她而言并不十分困难。
“哎……”苟不平无法拒绝这个提议,因为这也是他料想过的结果之一。“至少说说她目前的生活情况吧。”
“她目前没有工作,生活有些拮据,存款也并不多……”闻若兮如数家珍地陈述着她获得的有关陆之缘的信息,司机座位上的苟不平一言不发地默默听着。
沁雅苑别墅区,小区门口处。
“为什么不行?”闻若兮从车窗探出头来,脸上挂着小女生特有的撒娇神情,耍赖皮地轻拽着苟不平的衣袖,“就让我一起去呗!”
“可是——”即便此刻苟不平心情不好,却依然很难招架住心爱女人的撒娇,但想到来的路上跟柳沈希通话时对方那落寞的语气,不由地有些为难。
“算了。你快走吧,我在这儿等着你。”闻若兮放弃了看好戏的机会——能看到柳沈希那家伙备受打击的模样,绝对是一件无比有意思的事情!但如果这件事让苟不平为难,其中的趣味就折损了大半了!
“好。”苟不平微微一笑,下车往小区里走去。
看着男人进了大门,又瞧着他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闻若兮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并不十分大却十分温馨的公寓里。
“……就是这样。”苟不平叙述完了。整个过程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冷场,但因此没耽误太多时间。
“哦。”过了很久,柳沈希像是做梦初醒一般应了一声,也点了一下头。但这短短一个字的回答却似消耗了好大一份的力气,他轻呼一口气,脱力地往后一撤身子,从来睥睨自若的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颓丧。
“孩子也不一定就是秦势坤的。”苟不平试图安慰道,“毕竟小孩子五官未开,长得都难免——”
“秦势坤正式回国定居之前——”柳沈希打算了苟不平的话,表情黯然地悠悠说道,“曾回国住了一段时间,时间就是三年前,而且就住在Z市,我派人调查过。”当初之所以去调查,一方面是为了公司发展的顺利,另一方面是为了家庭内部的和睦。
苟不平眉头紧皱,他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话了。
“她…应该很难吧?”柳沈希扭头看向窗外,神情变得悠远且凄然,“毕竟一个人单独照顾孩子很辛苦。”
墙根处,酒柜的柜门斜错开着并未关好,透过玻璃往里面去,收藏在其中最上面一层——男主人最中意的——那一瓶已经不在它的位置上了,铺在柜脚下的地毯湿漉漉地发着一丝暗红色的光。
苟不平这时才瞧见柳沈希右手无名指处贴着的创可贴,猛然间他想起来之前那通电话里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响声。“那瓶酒……”他本不打算问,却忍不住开了口。
“碎了就碎了。”柳沈希似乎释然了,“红酒放了十年以上多半就不好喝了。”
这瓶酒保存了将近十年了,是高中时从继父柳桦年那儿选的一个见面礼。人常说一醉解千愁,他当时被伤了心,也想解解愁,但因年龄太小,就只能等着。等啊等,等着等着,这酒仿佛变成了一个象征。再到后来长大了,他却不想喝了,于是继续等着,等着再一次见到赋予这酒忧愁的人。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个小小的瓶子能装下多少酒,一个渺小的人心底又能压抑得了几何情感?酒瓶破碎的那一刻,红艳艳的酒就洒了出来,一如他深藏多年且藏越深的感情。如此之深的感情倾泻而出的时候,一个人是承受不住的,必须说出来才能舒畅些。柳沈希的朋友很多,但此刻站在面前的只有苟不平这一个。
少年时代的爱情是纯粹的,就像是酒,越纯粹就保存得越久,这一段感情虽没有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却因为它的纯粹而刻骨铭心,足以让人终身难以忘记。
苟不平安静地倾听着,生怕会干扰到这伤心人诉说这伤心的往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幻想过很多跟她重逢的场景,可唯独没想过——”像是说不下去了一样,柳沈希深深地叹息着,良久,凄然一笑道,“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意这么想罢了。”似乎是呼吸很不顺畅,他又缓缓地叹了口气,自嘲般地说着,“说起来,高一刚转学的时候,我真的气死了,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回想一遍自己被出卖的场景,想象着她打电话来哭着跟我道歉的笨拙样子,幻想着未来某一天见面之后,指点着她的额头捏着她的脸蛋一一清算她所犯下的过错,可是——”
可是,一个月又是一个月地过去,在十年的时间里,没有打电话打来,甚至连一条信息都没有,她就像是扔进大海里的一粒石子,再没了踪迹。
“你……”苟不平还是忍不住问了,“不怨恨她吗?”
“怨恨?”柳沈希脸上挂着迷惑的表情,就好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俄顷,嘴角又翘起一丝浅浅的笑容,“恨吧。”
他的声音是那么轻,轻得好像一下就能飞走,从这样轻的话语里谁也听不出怨恨,因为它本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也许——”苟不平很着急似的,急不可耐地说,“你或许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就是因为没有得到正式的道歉,才会如此耿耿于怀!如果是我遇到这样不公平的事情,也同样会记这么多年,这很正常!”
友情虽然没有爱情狂热炽烈,也没有亲情与生俱来,但同样伟大温暖,没有谁能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痛苦,而心里毫无反应的。他很了解柳沈希,也正是因为太了解了,才试图给这位表面淡泊内心真挚的好朋友找一个能够解脱的借口。
“也许。”柳沈希依然笑着,却已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只听他问道,“关于秦势坤的那个孩子,你调查的如何了?”
“那孩子正是文晶晶六年前生的孩子。”苟不平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几张照片,“从几个月之前,秦势坤就常常跟文晶晶见面,每次见面都会不欢而散,两人似乎在孩子的问题上没能达成一致意见。最近几次见面甚至还——”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眉头紧锁,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下意识地“啧”了一声。
“怎么——”正欲细问,柳沈希的视线便被手下一张照片牵住了。
那张照片上秦势坤跟文晶晶的一只手亲昵地交缠在一起,彼此之间相互凝视着,就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后面一张照片便是已经垂下的窗帘,至于严丝合缝的窗帘之后,自然是会发生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事情。
“已经有好几次了。”苟不平神情厌恶地皱着眉头,心有灵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哦。”柳沈希眼底仿佛结冰了一样再没有一丝暖意,沉思着微微垂下了眼皮,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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