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一声吼叫,炸裂了奶茶店原本窸窸窣窣的平静,吓得一众客人惊呼吓死人了,但怒火中烧的那个人罔顾这些,一阵风般冲去。“松手!”
“呵,楚天一,你心疼了?”木子南不为所动,挑衅地抓得更紧了,“我就不松。”
“木子南!”
“干嘛?”
“松开她!”
“不!”
“你别太过分!”
“过分又如何?”
“不准你伤害她,不准!”
“我不仅抓她,我还要打她呢!”
“三角恋?”“孕妇?”“哇!”“开眼了。”看客们早已兴致勃勃,不少人掏出手机,纷纷或是拍摄或是录制下来。
陆之缘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争吵的情侣,看到木子南假模假样要打自己的手,一动也不动,甚至还想真就被打了也没什么,就当是弥补自己犯的错误了,但当她看到楚天一摆出伸手推人的架势,才终于后知后觉想拦住,但为时已晚。
哐当一声,凳子倒地,木子南也扑通一下狠摔在地上,然后“啊”地一声呼喊,满地猩红。
“流血了,救命,救命,救命!”陆之缘大声呼喊着,恐惧让她呼吸急促,但她没有允许自己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先拨通120,随即柔声安抚着惊慌恐惧的木子南,便掐着时间等待着。
然而,就在此时,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楚天一却大叫着哭了起来,一边哭喊一边捶打自己的头,活脱脱一个疯子。
围观众人见此情况,个个面露恐惧之色,除了极个别胆大的,大部分人都收起了手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副随时要逃走的架势,毕竟只是来喝杯奶茶,顺便看个热闹,谁也不想被疯子伤到。
陆之缘眉头紧皱,一时也不知如何才好,只尽力将满脸痛苦的孕妇护住。
不知是不是激动过了头,还是哭到缺了氧,正当围观众人思忖着如何逃离此地时,楚天一却“哦”地一声昏死了过去。
陆之缘见状,轻声呼喊几声,见楚天一真昏倒了,放心了一下又担心起来。
所幸,不大会儿,救护车就到了。
陆之缘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照顾了不到半天,木子南和楚天一的家人就都来了,她见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如临大敌,谁也顾不得搭理自己,便默默离开了。
本来呢,这件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了,但无奈好事者把视频发布到了网上,还“贴心”地配上了一个叙述详尽的文案,又因为陆之缘长相不错,在流量为王的网络时代,视频热度一下子就起来了,各种骂声随之而来。很快地,陆之缘的各种相关的信息就在网上铺天盖地了,甭管是真是假,只要是公布出来的,都有人信。当然,也有奇葩的,有一群颜值粉表示誓死扞卫美女姐姐。
陆之缘简直烦不胜烦,家也不敢出,网也不敢上,甚至连大学同学、以往屈指可数的同事、好友孟晓莲以及方睿渊那边都受到了牵连,自然她父母那边也没能避免被骚扰。就在刚刚,她才挨了父母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诅咒,此刻的心情不用说,比前段时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真想死……”她躺在床上,无力又无奈,思考起如何去死才更快些。
陆蓁苓跟方炎斌并没受到多大影响,那个没心没肺的方炎斌还说让她放宽心在家待着,保管这小区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进不来,还说等热度过后,就一走了之,以后的日子照样过。简而言之,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陆之缘的心理状态。
陆之缘躺了整整两天,饿得不行了,揪一口面包喝口温水,就这样佯装成一副活着的样子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
“死吧。”她下定了决心,虚弱无力地艰难坐起身来,拿着手机,挪步到浴室,正当准备放水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她停下动作,想着等会儿,等铃声停止了,再继续放水。
但铃声没停,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进来。
“怎么回事儿?”这不合理,她明明已经将电话通讯设置成陌生号码打不进来的状态了。
拿起电话,当她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久违的“好同学沈希”这五个字的时候,本应该死透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咯噔噔狂跳起来,深呼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都决定要死了,还能听到最想念的那个人的声音,上天待她也算不薄了。
“是我。”柳沈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澄,只是比之以往,少了许多温柔。
“嗯。”只是这短短两个字,陆之缘已经哽咽,她不敢多言,生怕自己没出息地哭出声来。
“你跟楚天一不合适。”
“嗯。”
“他之前给你的那个号码,是我亲自写上去的,只要你没抄错,大概是错不了的。”柳沈希没有任何言语过渡,说得直接且简短,似乎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陆之缘恍然大悟,但她更在乎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想与自己多言,不禁有些烦躁,开口质问:“所以呢?”
“我不想你被骗。”
“呵。”陆之缘冷笑,反问,“与你何干?”顿了一下,无法容忍地反问,“他不是你好朋友吗?你就这样背后说朋友吗?还有,我是得多没脑子,就非得那么傻吗?”气息混乱了,正是恼羞成怒了。
“我……,好。”
好?不好,非常不好!陆之缘气极了,恼极了,无理取闹且言不由衷道:“你别管我,不行吗?哪怕我自生自灭,又与你何干?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嘲笑我吗?哦,是啊,我欺骗了你,活该受到惩罚的,这是我自作自受自取灭亡——”
“陆之缘,能不能成熟点!”柳沈希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听起来像生气了。
惹恼了他,陆之缘却莫名安心,就好像他情绪的浮动牵连着她的心跳一般,这一刻总算有了一种还能用力活下去的感觉。“好。”她听话的孩子般柔声回答,“听你的。”
柳沈希好一会儿没有回答,一声叹息后,他无奈又不无遗憾地说:“我们……怎么就这样了呢?”
“哈哈,”陆之缘突然就不自控地笑了,“不知道。”明明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但笑是笑的,哭是哭的,声音清清楚楚,没有一丝哽咽。
沉默,之后是足足两分多钟的沉默,这通电话才在两人彼此默契的同时提出“挂了吧”之后,一前一后挂断了电话。
陆之缘离魂似的杵在那里,半天一动也没动,眼皮偶尔扑闪两下能看出来还是个活的,纷乱的思绪充斥着空落落的心,她感觉自己脑子里那一个又个想法就像一根根羽毛,没什么重量地轻飘悬浮着,又各自为营肆意喧嚣。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遇到一点儿挫折就想一死了之的人,难怪他要躲着我。我就是一个人快要被生活淹死的人,他不是要抛弃我,是不得不割舍掉这段感情,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想这样做。”
“明明已经分手了,干嘛还多管闲事呢?或许,他还爱着我吧。既然如此,我竟然还想伸出手抓住他,想死拽着他跟我一起沉沦,自私,我真自私!”
“可我也从未像这样子真心待过一个人呐,以前未有,以后大概也不会……”
“可他或许也不想——”
“他不想却还是残忍地做了!”
“他是人之常情——”
“他是人之常情,是事出有因,是迫不得已,那我就活该受到伤害?到底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无权无势无背景,因为我笨我蠢我好拿捏,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肆意伤害我,对吗?”
“可在这段关系里,沈希他明明就站在了刀刃所向之处,躲无可躲,一次次被伤!”
“但在赶我走的那一刻,他真的在意我的感受、我的心情吗?甚至说,他几乎没把我当做真正与他平等的人看待吧。”
“可是,没人爱我。”
“为什么谁都不爱我?”
“我好像一条丧家犬——,不,我根本无家可丧。”
“我总是这样子被人嫌弃,总是没办法让别人喜欢,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任何人都可以伤害我,我就像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没有多少存在的价值。”
“你乐意吧?”一个不一样的声音脆生生地冒出头,“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陆之缘怔住,恍然如梦地扭头四顾。
那个声音不大,却如午夜的水滴叮咚有力,“你为什么非想着要依靠别人,离了别人你就活不下去吗?一边狠心拒绝别人的真心,一边又贪心地妄图抓住靠近你的每一个人,何其不知足,何其不知分寸!”
这话太残忍,直白白地生生割在陆之缘灵魂深处,似乎要一下子把什么怯弱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剜出来,吓得她禁不住要颤抖。
“没人可怜你,你甚至对方炎斌动了心思,可惜他太直男,看不懂你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于是你就自己唱衰自己,试图要我来可怜你,不是吗?我可怜了你,你便又一如既往地躲起来了,是不是?”
在这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陆之缘心慌羞耻,涨红满脸。
但心底的那个声音依然呶呶不休:“看了一个视频,算出来了那日所谓运势,凑巧遇到一个救星,就立马想把自己的人生依托在那个人身上,真是可笑极了!”
“我没——”陆之缘极欲否定,却又被紧接而来的质疑打断:
“你敢说自己没这念头?”
“不……”
“你不敢承认!你对柳沈希,对陆蓁苓的爱,既扶不起也立不住,你只是怕失去自己活于世上的依托,陆之缘!”
“啊!”陆之缘如真被点到名字一般,慌乱地应答。
“你父母画地为牢,打造出一种不健康的思维模式,将你拘囿在其中,怎能迁怒于人?”
陆之缘惶恐不安,呼吸渐渐急促,双手用力捂住耳朵,但心底的那个声音却固执地继续着:
“既然你自认为低人一等,那就是低人一等,你觉得自己不配,那就是不配!”
“我不配,那我就应该去死!”陆之缘崩溃得大喊大叫。
“……成熟点!”柳沈希的声音就像猛然投掷而来的石头,砸碎了笼罩一切的嘈杂,驱散了恐怖与窒息。
“啊……”陆之缘缓过一口气,一瞬间整个身体疲倦至极,再也提不起气力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了,“行吧。”没来由地嘀咕了一句,她抬眸看向水龙头,抬脚离开了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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