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朱看不出莫陌的伪装,它把他的面具当了真。
所以它说出了它的往事,那是一个小人物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郝朱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它的脑海中没有时间观念。
只知道那时候他有爸爸妈妈,他也不是它。
岛上的阳光不是冷的,夜晚的极光也很绚烂。
明明是地狱,他却是生活在人间。
因为所有的黑暗都被他们,被他的父母挡在了屋外,无论是雨露风霜、悲欢离合都挡在了外面。
但人是有极限的,那是无上限的包容与爱都所无法挽回的极限。
纵然他的父母都是超凡,但这是一个孤岛,只有死亡与绝望的孤岛。
终于有一日,他的房间破了洞。
呼呼的冷风与绝望刮了进来。
它们埋葬了他的爸爸,整整六年,在这满是疯狂与侵蚀的岛上,他早已承受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疯狂是必然,绝望亦是必然。
所以他失控了,他变成了怪物,带着他的满腔父爱。
郝朱记得那是个黄昏的傍晚,霞光拖得很长很长,久久的拉着影子,不愿撒手。
他坐在他们建造的小屋子旁边,和往常一样看着夕阳。一切和往昔没什么不同,但它终究不同。
这天他爸爸晚上出门了,但他们从来不晚上出门的。也是这一天他听见了他的妈妈第一次流泪,哪怕她哭得很小心,哪怕她躲了起来。
但他就是听到了,也许是因为他长大了的缘故。
但这一切只是开始。
那天晚上他的爸爸回来了,它满身是血,身上挂着断裂的锁链,那些锁链勒进了骨肉之中,有人绑着它,但他没成功。
看到它时候,妈妈很悲伤也很焦急,她没有跟它打招呼,而是急迫的带着他进行了逃跑。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爸爸回来了,妈妈却要带着他逃走。明明爸爸受了那么重的伤,妈妈却不去帮他。
后面他明白了,因为爸爸很凶,它追上了他们,然后跟妈妈打了起来。
妈妈叫他快跑,她打不过它。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打架,那是爸爸啊!
他没有逃跑,他想要上去将他们拉开,但是每次都被妈妈推得很远。
但是她打不过它,拖下去她会死的。
所以他站在了妈妈的那边,但是他不是想杀死爸爸的,他只是想救她。
但它还是死了,因为他的缘故,被妈妈洞穿了心脏。
但即使这样,爸爸最后还是说了抱歉,为什么要说抱歉,明明是…明明是他们杀了他啊!
那天晚上妈妈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那天晚上的夜晚好冷,好冷。哪怕是躲在妈妈怀里也好冷,好冷。
那天之后,妈妈总是喜欢跟他说以后的事情,说以后一个人要怎么样,晚上要怎么样保护自己,不厌其烦的,说了很多很多。
他那时候不懂,后来才明白诀别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此后的日子里,世界变得很不美丽,满是泥泞。但他依旧一点点的茁壮成长着,体内也出现了未知的力量。
但是妈妈却一点一点的虚弱了,因为茁壮成长是有代价的。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喝着她的血,因为她把力量传递给了他。
那天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哭了很久。但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已经懂事了,但他还不够懂事,因为他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要跑出去!他也不知道跑出去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人们总是喜欢说如果,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等他任性完再回去的时候,只在来找他的路上,看到了她破开的身体,以及最后都没闭上的眼睛。
莫陌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他真希望听到的这个故事是假的,他宁愿郝朱是伪装的,但它不会说谎。
它那么笨,也想不出这个故事。
所以才说这个岛跟狗屎一样。
他看着蜷缩在一起的郝朱,他明白为什么会在它的身上看到一个孩子身影,因为它从未长大过,它的心死在了它爸爸死去的那个夜晚,也死在了他妈妈死去的路上。
唯一长大的只有身体。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都只是挣扎求生的卑微蝼蚁而已。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起来,走过去,拍着它的肩膀说个谎话。
“一切都会好的。”
但这是谎言,这是欺诈。未来在过去就死了,又怎么可能一切都会好。
“真的吗?”
“真的”莫陌回答道。
郝朱信了,纵然只是追光,它也想要向前,就像妈妈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可以离开,一定要去看看。
“那我们能够离开这座岛吗?”它问得认真。
莫陌看着它头上的绷带,看着那个并不明显的凹痕,纵然他不是感性之人,也感觉到一阵窒息。一个也许已经死去的人,依旧怀抱着生前的希望,挣扎着向前。
他不知道是应该告诉它真相,还是继续欺瞒。
所以他久久没有回答,但是他最后还是勉强微笑着回答道:“应该可以。”
如果这就是它最后的梦,又何必去戳破。
如果他有一天步入它相同的境地,也同样想在美梦中死去,至少死的时候还有希望。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吗?”莫陌避开郝朱的眼神,轻声问道。
他觉得既然是暂时的战友,相互了解彼此的目的还是很重要的。
“离开岛出去看看。”郝朱回应道。它的目的从来都很简单,想要的也同样不多。
莫陌抛开了沉重的话题,打趣道:“到时候我们一起,不过如果我带你离开了,你的报酬就没了。就当是在我这买票了。”
郝朱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当然它眼中还是有着对于食欲的渴求,不过它并未被其左右。
莫陌看着它,他是确信在岛上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但是他并不确信现在将故事讲出的就是之前那个人。
存储在大脑的记忆也可以被读取,而正好眼前的‘郝朱’没有大脑。
所以虽然他很同情郝朱,但是却也未必全信。更何况在这座岛上,在同为蝼蚁的身上,善意、良知等这些都是奢侈品。
谁都想活,但能活下来的终究是少数。
如果有余力他会帮郝朱,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但如果事不可为,他很冷血,因为他同样不是个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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