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觐见的是北海伯国,只见他们的使团慢慢从席位上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台下。他们的首领是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人,留着考究的胡子。其衣着打扮同样与这个会场格格不入——每一位成员都带着一顶楼梯一样的黑帽子,身上的礼服虽然没有过分华丽的花纹与奢侈的珠宝,但更显得规整庄重,透着一种深藏不露的尊贵。
“靖州使臣觐见挪威王国国王陛下,觐见挪威王国龙王陛下,恭祝二王圣躬安。”
萨罗塔尔没想到眼前这个使臣首领的挪威语会说的如此流利,不仅一些正式且复杂的词汇与语法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来,口音甚至都与奥斯陆的口音相差无几,看来对于这场庆典他们是做过精心准备的。
“台下是何人啊?”泰特冷冷的说。
“臣乃靖州使者张俊臣。”台下的使团首领说。
“本王问的不是这个。”泰特的语气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冷淡。“你代表谁来参拜本王?没听说过挪威哪里有靖州这个地方啊。”
无论是谁都能听出泰特在故意刁难,萨罗塔尔注视着台下的使者,想看看这群狡猾的人会怎么回应。
“陛下乃大国之君,我们一个边陲小国自然不会让陛下劳神。”张俊臣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哈拉尔五世陛下确实赐予我们殿下雾缘总督的官职与北海伯爵的爵位,靖州只是我们的语言中对自己的称呼的意思。陛下可能忘了,我们朝贡时使用的都是是靖州之名。先王陛下册封我们的殿下时,也承认了我们的殿下为靖州之君。”
萨罗塔尔知道张俊臣所说之事,那时的挪威还无力干涉北海事务,西古德的请封书送过来后他自己与索特没怎么看便按照流程进行了册封。
北海借助北海语与挪威语的差异钻了翻译的空子,朝贡的时候一直用着靖州这个名号,交通署的官员也以为“靖州”只是个当地语言中“北海”的另一个称呼,在册封书中便也用了这个词。
“如果你们能按规定每年来参加王室的庆典,本王又怎会忘了你们。”泰特的语气从冷淡变成了方才与丹麦使臣交谈时的严肃。“北海就是北海,我不懂你们的语言,也不需要知道你们的语言,本王只知道有北海,不知道有靖州。挪威王国,只有丹麦和北海两个属国。”
张俊臣没有再反驳,只是行礼默认了泰特的说法,没有对此事进行过多辩解。
“你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参加过王室庆典了吧。”萨罗塔尔接过泰特的攻势对张俊臣说。“北海是龙族的故乡,你们那里是有龙族政体的,为什么春天的时候没有参加我的的庆典?”
萨罗塔尔等待着张俊臣的回答,基辅罗斯,东罗马还有丹麦都没有成体系的龙族政体,但是北海作为龙族是发源地是现在整个欧罗巴洲除了挪威之外龙族政体最完善的国度。早在哈拉尔二世时期就规定北海三族龙督每年要来奥斯陆参加龙王的孵化日庆典。
“龙王陛下息怒。”张俊臣转向自己。“哈拉尔五世陛下册封北海后废除了北海的龙督制,五世陛下允许我们的殿下自行册立龙公代理龙王陛下统治北海龙族。按照挪威王国的律法,我们的殿下受国王陛下册封,是国王陛下的属臣,而初代龙公是我们的殿下所册立,律法上是我们殿下的属臣。龙王陛下如不邀请,龙公是没有资格派使团来参加陛下的庆典的。”
萨罗塔尔不得不承认张俊臣说的没错,当年哈拉尔五世杜赞不了解北海内情,将这个本应该由王室掌握的重要决策权交给了这个狡猾的异族。虽然自己对北海的事务不甚了解,但是龙公的权力已经足够与北海伯爵分庭抗礼,通过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与共治院组成的三省一院制度,北海已经建立了一套十分完善的人龙共治体系。
萨罗塔尔看着台下的张俊臣以及他身后的其他使臣,虽然他们一副对王室忠心耿耿的样子,一再强调北海作为挪威属国的身份,却不卑不亢,总能在严防死守的律法中找到空子。最多违规而不违法,让王室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对他们进行制裁。
“北海上下现在都在为秋后的围猎做准备。”张俊臣主动把话题引到秋后的围猎上来。“新的围场与宫室已经完工,北海已经悬挂起二位陛下与挪威王国的旗帜,恭候着陛下以及冰岛和雾缘使团的到来。我们的殿下也为陛下提前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不过需要等到晚上才能为陛下展示。”
虽然今天这场庆典的主角不是自己,但身为龙王萨罗塔尔也知道国内与国外每一个使团带来的礼物,北海使团除了金银财宝与当地特产外还有一份叫烟花的东西,虽然自己之前没见过,但听说过那是一种能够一飞冲天,在空中爆炸产生火焰的东西。
这个东西能通过交通署的审查出现在庆典上说明确实没有多少危险,但是自己身为一条龙对这种能够对空,而且还可以爆炸的东西有着先天性的排斥。萨罗塔尔很怀疑他们是想通过晚上的烟火秀向挪威王室炫耀武力。
“又是大兴土木,又是穷兵黩武。”泰特说。“北海的国民也是本王的国民,他们过的可还好?”
萨罗塔尔注意到会场上所有使团都不再享用桌上的食物,而是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北海使团与泰特还有自己的对话。他们也是各怀鬼胎——国内宗室诸侯想要看泰特有没有能力震慑番邦,平民代表想要从对话中寻找未来的商机,而外国使团则想观察挪威究竟还有没有足够的权威插手外国事务。
萨罗塔尔不得不感叹泰特重返北海是一步险棋,从哈拉尔五世过后挪威基本上就是靠着先前的国威,靠着一个金玉其外的外表维续着欧陆头号强国的地位,历代国王与龙王都只能战战兢兢的遵循着先王祖制,不敢有所改动。生怕捅破了着个泡沫般的盛世局面招致各国讨伐。
自泰特即位后虽然针对挪威的许多弊病进行许多大胆的改革,挪威的国力有所回升,但国内的许多势力甚至比泰特这一支血脉存续的时间还要旧,积重难返的挪威不是一位国王殚精竭虑十年就能中兴的。
秋猎是对北海最后的试探,虽然泰特与自己的合作还不错,但萨罗塔尔并不想在自己还在位时把挪威领到一个如此充满变数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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