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江风很大,呼呼得吹在船舱棚上,呼呼啦啦,猎猎作响。茗香翻来覆去的没能睡踏实,迷迷糊糊往旁边探了探,没摸到白烈云,她便坐起身,揉揉眼睛,发了一阵呆。
披上衣服,掀开船舱的帘布,白烈云果然还端坐在船头。
茗香知道,他又开始推算了。
这人总是这样,时时刻刻都在算计,都在推演,她现在所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他经过无所次的推算所得来,最是稳妥,最是安全,也最能让她放松开心。
她忽然觉得,白烈云这样一直计算着过日子,着实很累。
他为什么不能如她一般,什么都不想的,开心一天是一天呢?
茗香叹了口气,从仓里拿了件外衣,轻轻走到他身后,将衣服披在了他肩上。
即便知道他不冷,不需要她嘘寒问暖,她还是想要让他过得舒心一些。
夫妻两共同过日子,总得互相扶持着,她若要省点力,便需他多出些力,若她真的心疼他,那便不能缩在他怀里,让他一个人独立支撑这个家。
他即便是神是仙,单独撑久了,也是会疲累,会心寒的吧。
茗香在他身边坐下,说道:“你从张知冬的魂魄那,知道了些什么?”
白烈云道:“没什么。那禁制太毒了,所有跟你有关的事,都被抹去了。”
茗香叹了口气,问道:“一定要找那具身体吗?我现在这样子,不好吗?”
白烈云转头看着她,说道:“你这具身体,无法飞升。”
茗香心里一紧,问道:“我不飞升,又会怎样?”
白烈云沉默了片刻,轻抚她的脸庞,问道:“你不想与我一道飞升了吗?”
茗香轻叹了一声,说道:“自然是想的。但比起飞升,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为什么不能一家人开开心心度过这一辈子?便是机缘到了,你也可以将之往后推一推,不过几十年而已,对你来说,不就是弹指一挥间吗?”
白烈云的手指,划过她的眉梢,问道:“若我的性命,也只有那么几十年呢?若无法飞升,我会立刻就死了呢?”
茗香一怔,轻捶了他一拳,佯怒道:“不许胡说八道。你一个化神,随随便便就能活个五百一千年的,王八都没你能活好吗?我也曾经是修道的,你少拿这种常识来糊弄我。”
白烈云问道:“正常来说,要修成化神,便是有机缘,少说也需得千年。而我却只用了十几年。你好好换算一下,我活一年,抵过别人百年,你觉得我还有多少寿数?那些金仙的机缘,是能随便白拿的吗?我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吧。”
茗香心里咯噔一下,跳的慢了半拍,她小心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白烈云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逗你玩的。”
茗香恼火的使劲推了他一把,差点又将他推进水里。她气鼓鼓的跳起来,踹了他一脚,说道:“别总拿这种事开玩笑好吗?我会当真的!”
她一揉眼角,发觉自己真的听不得与“白烈云会死”这五个字有关的任意消息,只要获取有这个倾向的任何内容,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流泪。
太苦了。
茗香擦着眼泪,不解气的又踹了他一脚,便奔回船舱去了。
白烈云还是坐在船头,看着随风摇摆的布帘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抬头仰望那黑漆漆的夜空。
有些事,他也很无奈,就如飞升这件事,时辰早晚,由不得他定。
他一直觉得,茗香和他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他需要她帮忙开天门,她也需要他带她一道飞升,不论天上地下,他们总能在一起,无所谓分别,那便无需考虑斩情缘这种极端的刺激。
但茗香显然沉溺于人间的诸多美好,对飞升所带来的挑战,明显有所退缩。
她在害怕。
她不肯回想过去,是在害怕。
她不愿正视未来,仍是在害怕。
她以前即便害怕,也只能握着巨剑孤身向前,而她现在却可以选择躲在他怀里,不看不听不想,装作一切与她无关。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烈云深深的反思,是不是他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然他是她的丈夫,他保护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有什么错?
所以,并不是他保护的不对,而是保护的还不够。
她若害怕想起过去,他便应该把过去与她有关的一切信息彻底清除,不留后患。
她若害怕飞升上天,他便应该将自己一身修为连带着修为背后的因缘全都清理干净,远远的丢出去,这辈子都别再招惹。
他能吗?
白烈云想着,或许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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