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许蓁想跳个广场舞。
实习时压力太大,每天工作忙得昏天暗地,她好不容易出来喘口气。
又不喜去年轻人的酒吧放纵。
她瞎逛到广场,坐在石墩上看大妈跳舞。
久而久之成为了其中一名。
但奈何她刚醒,不能运动。
许蓁躺回床上准备安详入睡时,眼一睁。
她的工作呢?她熬了10天的设计稿,主管周姐拿着初稿丢在她脑袋,逼着她改了10天的设计稿呢!
只见她思索了会,又闭上了眼,拿被子盖住了脑袋。
算了,她都躺了六年了,估计只能重新找工作了。
……
晚上,许蓁父母听闻许蓁醒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过来了。
许蓁看见父母的那一瞬间眼眶都红了。
面前的父母已无意气风发的模样,面容憔悴,眉宇间全是愁云,头发都白了许多。
许父自己经营了一家私人画廊,平常会画一些画,拿到自己画廊卖。
但更多的是从当地艺术家那里购买的画作,经营得当,生意也不错。
许蓁父母两人结缘的初始,是许母陪同同学去许父的画廊里买画,却指责许父的画抄袭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
许父气笑。
笑话,他用得着抄袭他自己吗?
两人因误会相爱结婚,最后生出了淘气的许蓁。
许蓁从小就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许多艺术相关的知识和技巧。
长大后,许母认为学艺术并没有学会计好找工作,强行让许蓁报了会计专业。
虽然现实确实是艺术不如会计好找工作,但升值空间更大。
许母生气许蓁没有听她的话,冷了好些天的脸。
但许父却摸了摸许蓁的头,笑着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人生并不止一种选择,大胆向前走,落日余晖皆在你的身后。”
许父和许母性格差异化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父是艺术家,以感性为灵感,温柔治愈。
许母是数学老师,理性务实,好胜刚强。
而许蓁却是中和了两人的优点,拥有感性柔软的内心又有着坚韧的性格。
许蓁最后含泪离家独自租房找工作。
她一毕业就往游戏公司找工作。
重本毕业的许蓁虚心勤恳。
5000起步的实习工资,她也肯干。
不然游戏公司早就因为专业不对口而拒绝了她。
许蓁干了半年,就涨到8000,但她有小金库,完全没有压力。
由于近些年,许蓁住院,许父不得不常常将画廊关闭或者交于人打理,来医院照顾许蓁。
再加上近年来视频软件的崛起,许多画家拥有了自己的视频账号,就不再需要借助画廊代理销售。
导致画廊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许蓁父母也因为许蓁的医药费愁白了头发。
许蓁噙着泪水,伸着手朝向母亲,哽咽道:“爸、妈,对不起,让你们辛苦了。”
许母红着眼睛,连忙走过去抱住了女儿,轻轻抚着许蓁的背部:“女儿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都过来了,大家都过来了,别哭。”
许蓁将头埋在母亲的腰间,眼泪如泄闸的洪水,不断地往下流。
许母也紧紧搂着女儿,再坚韧如她,为人母时也忍不住流了两行清泪。
霎时间,病房内陷入了悲伤的氛围里。
许父看见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心下也不免有些怅然,这个变故让大家都为此心力交瘁许久。
许父余光见叶淮砚一直默默站在身后,没有说话。
于是干咳两声提醒抱头痛哭的两人,侧身让出叶淮砚的空位,说道:“蓁蓁,这就是叶淮砚。”
许蓁抱着母亲的手没松,抬起头看着叶淮砚,有些茫然。
父亲把叶淮砚这几年等她的过程告诉了她。
许蓁住院后。
许父后来看到病房外总有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外面,一言不发,显得孤独又脆弱。
他起初没多作怀疑,以为是少年的父母也出了意外。
帮许蓁按摩肌肉后,他就离开了。
直至一个月后,他仍能看见那个少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拿着本按摩书一直在看。
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他假装进入电梯下到1楼后,又乘电梯折返回来。
他便看见了少年坐在他女儿病床边,手肘撑着床沿,轻轻握住他女儿的手,放在脸上,自言自语。
少年见许父折返,微微有些局促,但很快就恢复神色,礼貌恭敬地对许父说道:“叔叔,你好,我叫叶淮砚,目前在A大读大一,是许蓁学姐的学弟,曾经许蓁学姐给我补过课。”
叶淮砚编起故事,信手拈来,眼神都不带闪躲一下,故事半真半假,也无人知道。
许父见少年镇定自若,真挚诚恳地介绍自己。
又想起少年坚持不懈守护在病房外一个月,心下对少年的品性肯定了几分。
但是他想不通自己女儿怎么招惹了个高中生,还让人死心塌地的。
有些担心自己女儿影响了少年的学业,自己女儿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还是不耽误人家为好。
思忖沉默许久,许父替许蓁委婉地拒绝了少年:
“孩子,大学四年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不要浪费了,好好学习,不怕你在对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人,就怕你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你却无能为力给她最好的,最后蹉跎在柴米油盐的细碎生活里。你走吧,你会遇见那个对的女孩子。”
少年缄默不语,他微微低垂着脑袋,视线却落在许蓁白皙的脸庞上。
半晌,他偏过头对上许父的眼神,坚定道:“叔叔,她就是对的人,我,很喜欢她。”
闻言许父神色未变,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少年的感情,只是站在病房里沉默了会,就离开了。
他并不信少年能够坚守本心,他还那么年轻,大学里的女孩子那么多,总会放弃他女儿的。
不曾想,少年又守了两年,还替他支付了许蓁全部的治疗费和住院费。
许父终于明白少年不是说着玩的,但他无法心安理得的见少年掉进一个无底洞里。
又再次对少年说道:“孩子,很多故事没有结局,你要习惯相遇和别离。”
少年迎上许父锐利的目光,不卑不亢道:“可是对于我来说,只有心脏停止跳动,肺部停止呼吸,那才是别离。”
许父神情松缓了下来,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孩子,我女儿是植物人,她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年已有成熟男人的雏形,此时却微驼着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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