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诀沉默许久,对洛九秋的问题避而不谈,只道:“世事难料,六百年足够物是人非。师妹可知,要杀你的那白衣操棋人是谁?”
所谓操棋人便是那白衣面具人,号令妖魔棋,操纵棋子,是比妖魔棋人更难缠更神秘的存在。
洛九秋:“比起那人,我更好奇师兄是谁。”
顿了顿,洛九秋又道:“我亦好奇师兄怎么一直不看我呢?是怕我从黄泉阴间爬出来,狰狞恶相不好看,还是怕我……怨恨愁苦杀气腾腾?”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大殿内落针可闻。
风雨欲来。
青诀挥了挥手,黑袍老者等人立刻退出大殿,有多远跑多远。
“师尊!”
“你!”
男子一步步走来,衣袍翻飞,压迫感十足。
霍燃冷笑:“你以为可以拦下我?”
霍燃转向洛九秋,举掌欲杀,青诀再次挡在了前面。
青诀终于转身,第一次正视死而复生的洛九秋。
洛九秋活了,当年真相迟早揭开。
洛九秋必定杀他。
青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握,缓缓道:“是我递的刀,我的师尊从头至尾只有青龙神使一人。”
最可笑的是,间接害死了师妹之后,他才知道心痛。
洛九秋轻笑出声,眼眶发红,缓缓闭眼,又问:“我们的师尊,凌霄尊者,是你害死的吗?”
青诀嘴角染血,蓦地下跪,恳求道:“求师尊饶了她性命。要杀便杀青诀吧。”
“所以,百花谷也是你带人灭的。”
沉默许久,青诀道:“有。”
青诀双拳紧握,指尖扣进皮肉,血腥味丝丝溢出。
霍燃气得又打了青诀一巴掌。
青诀六百年梦魇,早就疯魔,绝对说到做到。
霍燃对一进大殿就赶忙跪下的属下道:“将青诀与这拜月宗人一并关入冰牢,封了修为,玄铁锁身。无我命令,不得放出。”
他六百年不敢扫墓、不敢听闻关于她的任何传闻,不过愧疚痛苦,不敢回首。他不敢看她,不过因爱生怖,怕一切梦幻泡影,怕一梦不醒。
洛九秋抹了下微红的眼眶,扯了扯嘴角最终也没笑出来,她将手掌缓缓覆上自己的肚子,抬眸道:“六百年前你杀得,六百年后你亦杀得。如今,我毫无反抗之力,你何不斩草除根。”
洛九秋道:“你想要无极秘法,想要飞升,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呵。原来如此!我看你是为了白日飞升的无极秘法吧!”
青诀:“不计其数。”
洛九秋与霍燃,两人对视,一人眼神幽冷,一人面色冷酷,俱是杀意满满,不死不休。
洛九秋瞳孔放大,手指微动。
洛九秋冷哼,感叹:“两位可真是师徒情深,可惜了我师父凌霄尊者也曾多次救你性命。”
“是。”
青诀这么相信着。
青诀提起手掌盖在自己额头,半响却没有拍下,只道:“师妹要我命,可以,但需要我师尊再无需要我的那一日,我的命是师尊的。”
霍燃一脚将青诀踹翻。
不待青诀开口,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青诀面上平静无波,冷酷道:“我从一开始就修习在四神会青龙神使座下,十八岁自废修为,吃了秘药,毁了灵根重回幼年,便是为了一朝覆灭拜月宗而入门。”
洛九秋吸了口气,闭眼再睁眼,眼眶红得欲滴血,问:“拜月宗之人,有你杀的吗?”
霍燃冷哼,甩下一句:“本座飞升之时,你已魂飞魄散。”
“不!”一直面无表情的青诀着急解释,慌忙道:“我从不想害死你,我……你死了后,我才知道……”
洛九秋被青诀拉着,与霍燃错身而过。
洛九秋立刻道:“那你去死。”
洛九秋缓缓起身,道:“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六百年前,师兄你背叛了拜月宗吗?”
洛九秋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道:“师兄,你若杀了你这师尊,那你便还是我师兄。”
青诀苦笑:“师尊神威,徒儿自然拦不住。但洛九秋若死,下一个死的就是我。若是我与师妹同往黄泉,说不定六百年梦魇就醒了,我也解脱了。”
“六百年前,他违抗命令特意诱你离开拜月宗,想保你性命。我顺势设计,借云浮之手杀了你。他却因你之死生了心魔,立座空坟,不敢想不敢看,六百年不敢闻你名字,听你重生还以为是在做梦。我这徒弟,可笑,可悲,正是有病。”
来人即青龙神使霍燃不悦,反手一巴掌扇在青诀脸上:“逆徒!”
洛九秋:“我被传是四神传人,被传灭了师门灭了百花谷,其中有你的手笔吗?”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她的身前,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青诀毫不犹豫,拧眉道:“不行,师尊如我父,待我恩重如山,若师妹要人偿命,那便杀了我吧。”
一个青袍男子缓步走入。
青袍男子剑眉星目,浓眉斜飞入鬓,嘴角抿着,眼神冷淡。
他眼神恍惚,面上竟现迷惘与害怕。
霍燃再气再想杀,却不得不顾及这唯一的徒弟。
洛九秋怔愣瞧清青诀眼底的痛和爱交织,缓缓睁大眼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不敢置信道:“师兄,你不会跟云浮一样吧?他拿剑杀我,杀我后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喜欢我。你用计杀我,杀我后,也发现自己竟然喜欢我。你们怎么都这么可笑呢?杀人前,出手利落毫不留情。杀人后,后悔痛苦,走火入魔。你们是有病吧?”
很好,幕后真凶是谁,她差不多知道了。
半响,青诀开口,声音发涩,道:“我不过是怕眼前种种皆为梦魇。我亲手埋了你,知道你死了。从未想过你还能活过来。”
青诀肿着一张脸笑了,叩首磕头:“多谢师尊。”
说罢,青袍男子一掌袭来,眨眼就到洛九秋的面前。
“他确实有病。”
霍燃气怒又是一巴掌扇下去,大喝:“来人。”
洛九秋无声冷笑,眼眸深处血海深仇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怒与恨,还有疯狂。
她和这位青龙神使到底谁先死,她拭目以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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