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的脑中一闪而过,狄韦曾教授自己的《七星身法纂》,上面有着同样的语言和文字。
所以,
——这是朱雀国的文字?!
而这洞穴乃夏家禁地。
当她的视线往下移动时,她瞳孔紧缩,心脏骤停。
碑尾处刻着“朱雀国皇室血脉夏氏留”。
碑上用朱雀国的语言赫然刻着夏家氏族的姓名,那些姓名浸泡在这深渊中,她探出指尖,在冰冷的石碑上摩挲,内心一阵汹涌,这是她前所未有的震撼。
在她的心中激荡起回声久久无法停息。
——“夏沫。”
她的指尖顿住。
碑上的日期停留在夏沫出生那年。
她的指尖停留在父母的姓氏上,试图从没有一丝温度的石头上感受到父母留下的亲情余温,这是她唯一的慰藉。
她环视四周,那么这些白骨。
都是死在了对权力和珍宝的幻想的道路上?
值得吗?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些白骨所追寻的荣华富贵只是表象,这些蛟龙国的人肯定想都没有想到,他们舍命追求的竟然只是一块刻着姓氏的石头。
至于夏氏被灭门,这石像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这尘封多年的秘密,让真相随着白骨浮出水面。
“是谁扰了老夫的清净?”
刹那,一个沉睡已久的声音悠悠响起,在空荡荡的洞穴内显得震耳欲聋,撞回声不断击着空无一物的山洞。
耳边传来呼呼的响声。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
“女娃娃,你是不要命啦?这地方可不是你能乱来的。”
她来不及思考,她可以感受到老者的声音带着一股强烈的威慑力。
夏沫的心中升起一份警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啪!”
突然一阵巨力,她吃惊的抬眼,只见老者正笑眯眯的拿着她那匕首把玩着。
“确实是一把好刀,不过——”
“女娃娃啊,还是少打打杀杀的。”
老者依旧面带笑意。
老者的古铜色皮肤在摇曳的火光下带着一丝光华,像是一棵上了年纪的古树,但在岁月的加持下带着时间的厚重感。长长的白色的须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而充满慈祥的双眼,那双眸子不像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反而更像一位顽劣俏皮的孩童。
夏沫手中的武器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夺走了,还是头一次,这让她有些觉得被冒犯,自然心中带了一丝防备。
她略带愠意的看向老者,老者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弯着眉毛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他的眉宇之间闪烁着一种智慧,以至于眸子非常清澈明亮。
“看,你这女娃娃也是倔脾气,让老夫想起了一位故人。”老者看着夏沫哈哈大笑起来,他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
“喏,还给你,省的你这个小丫头同老夫生气。”老者的手非常粗糙,他伸出干瘪的手将匕首递给夏沫。
“你不会觉得,老夫守在这里,只是为了守护这个破石头吧?”
夏沫微微愣住,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她正欲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哪来的怪老头?!”
头顶上传来少年惊讶的喊声。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少年拿着燃烧的腿骨往下探去,露出半个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老者和夏沫。
山谷里一直回荡着“师姐你没事吧”这句话。
“呔!臭毛头小儿喊谁怪老头呢!”
“看来是你家中长辈没有好好教育你要尊重长辈!”
老者一脸挑眉,脸上慈祥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夏沫见老者没有恶意,心中戒备自然放下了一些,悠悠开口道,“无碍,师弟莫失礼,且在上面等我即可。”
她要看看这个“怪老头”要耍什么花招。
她环抱双臂,直直看着老者。
“你听听,这女娃娃就是嘴甜——”
“不愧是我们夏家的继承人。”
夏沫一惊,老者听闻,自是被她一番话语哄得眉开眼笑,但这随后一句话让她意想不到。
老者见她惊讶的模样,像是有所预料,随即开口道,“徒儿,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
夏沫则是吃惊的看着老者,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师父?
自己可是被养魔盟主收养培训成杀人机器长大的,这半路又多了一个怪老头?
“如今既然你寻到这里,那我也将真相告诉你。”
“你已经清楚了,自己是朱雀国皇室血脉的事实。”
“那么,为师想聪明的你也应该知道,你家族的秘密。”
“至于真相,这才只是冰山一角。”
“徒儿,你要知道,真相背后是无尽的荣华富贵,但是你若是不经历考验,那么为师恐怕你将无法承担今后面对的责任,与财富无关,你身上背负着不同于他人的使命。”
老者的话让夏沫听起来云里雾里的。
真相,
夏家被灭门这一事?
或者他不忍心将这残忍的五个字说出口,老者的唇微微翕动,面色凝重,严肃的看着夏沫。
她看向老者笃定的眼,不知为何一向多疑的她对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的话语莫名的信任。
老者突然神秘兮兮的小声说话,用着只有二人才可听到的耳语说起话来。
“我是云虚子,你也可当为师是江湖上四处游荡的居士,出生那年,你父母抱着年幼的你来求我,只因你是阴命,人各有命,偏偏你是女儿身,你本是无罪的,在朱雀国,可是想要在这男尊女卑的蛟龙国,你就是不祥征兆。”
“当时朝廷的一些权贵忌惮你父母的势力,便四处散播夏家多了不祥诅咒的谣言,一时间人心惶惶。”
“杀了我父母的凶手,是养魔盟盟主许玄渊!”
夏沫咬牙切齿,愤愤的说道,她不由得心间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她的人生仿佛因为送入养魔盟一切都变了,都毁了!
“徒儿,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事说来话长。”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道。
“许玄渊,其实也算你的师尊。”
“当初是为师预料到定会有人忌惮夏家财富和权贵,便让他收留你。”
“想必那人也算教育方式同为师不一样,用了偏激的手法逼迫你成长,夏沫,你也要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夏沫听到,一瞬间双腿瘫软,直直坐在地上,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叮!”
她直接跪在地上。
所以,她恨之入骨的人,是恨错了,这一路她一直被仇恨蒙蔽住双眼。
“那为何全国通缉,甚至设宴杀我?”夏沫疑惑不解。
“若不将事情闹大,你的命,怕是留不住了。”老者捋了捋胡子。
“你以为朝廷中的那些人没有调查你的真实身份。”老者看向夏沫。
“一旦发现,即使这么多年你为盟内效力,怕是也留不住。”
“杀手,朱雀国皇室身份。徒儿,太年幼的你承受不住后者的。”夏沫只觉得听着老者的话语,心中一咯噔。
“我本想将你收留,毕竟为师是从你出生起,你父母便让你拜我为师,可许玄渊对你心生怜悯,想要教你另外一种生存之道,念及我两乃忘年之交,为师便看在情分将你放心托付于他。”
“聂海懿,确实下了一手好棋,想要将夏家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云虚字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感慨道。
“徒儿,为师年不久矣,这天下要变天了,岚帝治理的江山不是长久的太平盛世,他暴戾偏激又好战的性格遗传了先帝,只会向着昏君的方向发展。”
“现在为师要告诉你事实,朱雀蛟龙本两国交好,背后也算聂海懿与旧势力一同策划,这把火,才烧到夏家!”老者眯起眼,他生怕自己这个只知道杀人的杀手徒弟,听不懂他的这些话语。
“即使你想脱身于权谋,你终逃不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而夏家,则是宫廷权力之争必须烧死的鱼。
“时局动荡,蛟龙,朱雀,二国已经面目全非,更别提玄武国和白虎国。”老者接着说道,“现在各国皆想称霸天下,聂海懿这个老太监也是疯了,一步步煽动岚帝弑父给自己称帝铺路,野心也算一点点暴露了。”
云虚子预感大限将至,现在便是耐着这最后一口气将所知所感告诉夏沫,至于之后或生或死,他将不在守这无人山谷半生,选择游山玩水度过余生,或死于疾病,他已知天命,现在放不下的就是这乱世之中年轻的徒弟。
夏沫听闻,在他的膝下跪了下来。
她与他未曾蒙面,但是许玄渊多年的教导,让她知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是你父母让我留给你的卷宗,里面也有为师为你补充的批注,你切记保管好这卷宗,日后,它可能会是朱雀国的希望。”
夏沫没有听懂云虚子的话语,“何为朱雀国的希望?”她没有询问,而是将这个疑问记在心里。
有些问题的答案需要自己去追寻,用生命,用行动,好比今日,时机成熟,一切自是水落石出,在真相之前的一切,原来都是内心的幻象。
“为师没有什么神秘功法传于你,为师只知道,这份卷宗里也记载了为师毕生的智慧与学问,只愿你今后好好研读,成为一个明事理的豁达人。”
夏沫伸出双手,感受老者将这厚重的卷宗放在她手上沉甸甸的分量。
她感觉老者的眼神湿润,但是她没有选择抬头,一种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伟大,这是她的感受。
她狼狈的拿着匕首在这江湖风风雨雨熬到今日,这份片刻的救赎,让她原本满是疮痍的灵魂得到了救赎。
她背负了太多人命,如果她没有良知,她不会悔过。
她最不该的是遇到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一个叫夜如雪,一个叫许如墨。
他们唤醒了她的良知。
成为她今后想要手刃罪人前犹豫的枷锁。
却不是她的爱,今生不奢望他人成为自己的避风港,她只希望能更强大,才能在这天下理直气壮的立足,为自己谋一出路。
她身上背负着一份更巨大的使命,
早就注定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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