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没想到的是,她和许芸萱会同时有孕。
更没想到的是,宁王当即便抬了许芸萱为侧妃。
那段时日里,她也因此成了京中贵女圈中的谈资。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沈玉瑶的笑话,国公府嫡女正妻竟被商贾之女压了一头!
那时的她依然痴恋着宁王,对这些坊间的传言嗤之以鼻。
甚至后来,宁王让她少与娘家来往,她也听话照做了。
此时想来,沈玉瑶自己都觉得,那时的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午后的阳光,并不温暖。
清清冽冽的风,仍带着霜雪的寒冷。
沈玉瑶端起满满一杯梅子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甜的酒。
微苦的心。
“王妃,侧妃和小郡主都已经睡下了。”
紫苏从屋内走出,笑着对沈玉瑶说。
“梅子酒喝着好喝,但醉人。奴婢方才还和白芷说呢,没喝过的人啊,第一次喝都特别容易醉。”
沈玉瑶缓缓站起身。
“是呢!可如今,我饮这梅子酒,却不能醉。”
“紫苏,你让人把这些都撤了吧,我想去园中走走。”
紫苏看了看沈玉瑶,王妃自小郡主出生后,像变了个人。
以前的王妃总是清清冷冷,少言寡语。
如今的王妃每日里虽算不上有多欢喜,但给人感觉总是温暖柔和。
甚至竟比她在闺中,还更有趣了些。
是的,有趣!
兴许是受了那许氏的影响。
她和白芷都为王妃的变化而实实在在地感到开心。
而此刻的王妃,忽然又有了些清冷。
紫苏隐隐有了担忧。
“奴婢遵命。”
沈玉瑶刚走出两步,忽然一个裹着白裘皮大氅身影挡住了她。
沈玉瑶抬眸一看。
那人褪下风帽,露出一张清丽秀美的脸庞。
凌香香!
不对。
宫里的丽妃娘娘。
沈玉瑶忙着曲了曲身子,道:
“丽妃娘娘...万...”
万福金安的福字尚未出口,那人便用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沈玉瑶别出声。
“娘娘请随臣妾进屋。”
沈玉瑶虽然狐疑,但还是转身将人领进了屋内。
一进屋,那人便扑通一声,倒给沈玉瑶跪下了。
“王妃,我是凌香香呀!”
凌香香美目泛红,唇角却有一眼能见的欣喜与激动。
沈玉瑶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凌香香,眉如柳叶澄碧,眼似秋水凝愁,粉面桃腮珠泪点点。
这还是她记忆里的凌香香吗?
是,又不似!
她知道眼前的是凌香香无疑,但却已经是脱胎换骨了般。
以前的凌香香虽粗布旧衣服,仍不卑不亢的神态一直在沈玉瑶心中,早已固化。
如今的凌香香却一身的富贵逼人,神情悲喜交集。
一时间,沈玉瑶竟不敢认!
她有些呆愣,眼中更像是锁了无数的问号。
沈玉瑶轻轻扶起凌香香。
“香香......”
这一声香香,竟让凌香香脸上涕泪长流。
“我们坐下说!”
跟在身旁的白芷完全看得呆住,一听沈玉瑶说话,这才忙慌着去泡了壶果茶奉上。
刚进屋子的紫苏,也忙着替凌香香解下大氅。
凌香香擦了擦泪,站起身,冲着沈玉瑶微微一笑,便在软椅上坐下了。
“香香,你何以进了宫?又成了皇帝的丽妃娘娘?”
沈玉瑶心中无数的疑问,终是问出了口。
“王妃,此事为王爷赴藩前谋划的。”
“那日,王爷将奴婢传至前殿......”
凌香香轻声说道。
“香香,如今你身份尊贵,万不可再自称奴婢了。”
沈玉瑶正色道。
“好,谨遵王妃教诲。你我本如家人,以后便都自在说话,可好?”
凌香香面上浅浅带笑。
“好!我知你也是个率真的性情!不过,外人在,咱们还是君臣之礼。”
沈玉瑶眉头舒展,欣然一笑。
这一刻,以前的凌香香又回来了。
“王爷将我换了身份,如今...如今我是武定侯郭城的庶女郭香。”
“郭定候嫡长女郭蓉,原本是皇帝的宁妃。”
“两年前,却在皇宫中莫名其妙被暗害,皇帝也讳莫如深,甚至未有明诏此事。”
“侯爷和王爷便谋划着让我以庶女身份入宫,目的是替侯爷查清郭宁妃遇害的真相”
宁妃?
沈玉瑶曾听娘亲说过,宁妃和皇帝感情极好,还曾为皇帝诞下汝宁公主,并被皇帝特许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可见,宁妃很是受皇帝宠爱的。
可两年前,京中忽然疯传宁妃殁了,皇帝却并未下诏明示。
如今听凌香香述说,才知,这宁妃是真的殁了。
“侯爷许我事成之后,将我凌家所有没入教坊司的女子还良。”
“王爷则许我,我一入宫门,不管事成与否,都会接济我凌家被流放的父兄。”
凌香香略微顿了一顿。
“其实,王爷也应该知道,就算未曾许我任何,我也会应下的。”
沈玉瑶其实明白,凌香香一直对宁王是有些情意的。
她轻拍了一下凌香香的手,柔声低语:
“香香,我明白的...”
凌香香满是柔情的双眸此刻又开始微微泛红。
她端起白芷方才奉上的一盏茶,仰头饮下一口。
沈玉瑶知她是想掩饰心情,也不说破。
转头唤紫苏。
“紫苏,茶凉了...”
“给娘娘续上...”
紫苏轻声应是,如今紫苏看凌香香的眼神中也满是温暖。
凌香香用锦帕点了点唇角,继续说道。
“如今的我家世好,位份也高,刚进宫便封了丽贵人,住进了储秀宫的芷兰阁。”
“入宫三日后,我便承宠,升了丽嫔。”
“那月,承宠太多,皇帝嫌芷兰阁偏远,便又升了丽妃,赐居永宁宫。”
说这话时,凌香香嘴角的笑,有些嘲讽。
沈玉瑶柳眉轻挑,心中一惊。
这种晋升速度可以说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后宫,是绝无可能的。
看来,凌香香还是有些常人不能及的。
如此一来,虽然能更快些查到一些事情,但不是会树敌无数吗?
终究侯爷也好,王爷也罢,凌香香只是他们的工具。
他们心中真的在乎过凌香香的生死吗?
“王妃进宫那日,我便想着探望,却又恐自己在宫中树敌太多,若与你亲近,反而会替你招来麻烦。”
凌香香对她的处境竟是如此清晰,也可算是心思缜密之人了。
沈玉瑶有个疑问一直未曾问出口。
武定侯的目的清楚明确,可宁王的目的是什么呢?
往日凌香香怕给沈玉瑶带来麻烦,所以未曾相认,何以今日又要冒险来这毓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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