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乔点了点头，翻开一直拿在手上的帖子。
上面一共罗列了十多部戏，还详细介绍了剧情，以及唱戏的伶人名字。
作为请客的一方，言知乔简单翻看完，将帖子递给身为客人的朔篱。
“国师大人想看什么？”
朔篱没有客气，接过帖子看了看，很快做出决定。
“就《青梅记》吧。”
言知乔刚才挨个浏览过剧情，其中《青梅记》讲述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从小一路相伴长大，不料某日青梅突遭意外，与竹马失散并失去记忆，等到二人再次相见，一切虽已物是人非，但最后还是拥有了圆满的结果。
想起朔篱曾询问过她是否失去记忆，还有种种亲近的态度，言知乔微默。
这人在借戏点她呢。
她垂下眼睫，不以为意的想着。
如果她真的跟朔篱认识，且他对自己而言很重要，那她肯定会对他有所感觉。
就像她厌恶神女这个身份…
以及除夕那日浮起的，让她根本维持不了正常状态的复杂且汹涌的情绪。
想到这，言知乔淡定自若的抬起头。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但四周点着灯笼，戏台上则用了夜明珠照明，一点都不会影响二人看戏。
老板见小厮终于将茶水送上来，连忙亲自将两杯热茶放到二人手边。
“乔娘娘，国师大人，请先用些茶水瓜果，好戏马上就开场。”
茶水滚烫，正不断冒着热气，言知乔只能将视线落在果盘上面。
当看到如紫色珍珠般晶莹剔透的葡萄时，梦中去啃葡萄却被崩掉牙齿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浮起。
莫名的，言知乔感觉自己的两颗犬牙隐隐有些痛。
她下意识用手捂嘴，移开视线。
此举正巧落入朔篱眼中，他语气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
言知乔摇头，从容不迫的放下手。
“没什么。”
连吃个葡萄都能受伤，还流那么多血…
实在难以想象那时候的她到底弱小到了什么地步。
朔篱见言知乔神色正常，也就没有再追问。
想到刚才她的视线落在葡萄上，于是他摘下一颗，剥去一半外皮送到她面前。
“喏。”
如此贴心又暧昧的一幕落在老板和几个小厮眼中，无疑让他们震惊到瞪大了眼睛。
国师大人和乔娘娘…
作为当事人，言知乔内心毫无波澜。
“不用了，你吃吧。”
朔篱手一顿，很快从容不迫的收回葡萄送到自己嘴边。
“看来除了茶水，其余食物都入不了你的眼。”
言知乔瞥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一眼，又抬眸看着朔篱。
“我倒是很好奇，你难道没学会辟谷吗？”
“学会了，但天下美食众多，不能一饱口腹之欲，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感叹完，朔篱勾起唇角，略带期待的看着言知乔。
“若能再与言姑娘一起遍游世间，在下倒真是死而无憾了。”
言知乔：“……”
这人真不正经，说不了几句话就想着勾搭她。
老板和小厮：“……”
这些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他们需不需要退下？
奈何每个人天生就有八卦属性，纵使心中再明事理，可还是抵挡不住那颗想吃瓜的心。
他们都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但同时又不可避免的猜想着言知乔会怎么回答。
言知乔不仅心中嫌弃，面上也嫌弃。
“国师大人就这点出息？以你之能，若是心系百姓，恐怕大家都会感激你，歌颂你的功劳与光辉事迹。”
一个明显只顾儿女情长，另一个却拔高了深度。
两相对比，言知乔毫无疑问的接收到了大家既崇拜又感激的目光。
不愧是让他们信仰了千百年的乔娘娘！
朔篱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变化，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言知乔说的话。
于他而言，这番话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以从任何人口中说出，唯独不可能是她。
但…他又的的确确亲耳听到了。
有一瞬间，朔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难道他真认错人了？
可不到一息，这个念头就被他挥散。
不可能有错。
纵使世间有很多相似之人，但她这张脸是独一无二的。
况且…
玄祯等人从域海城回去时，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不是假的。
朔篱压下思绪，露出几分惭愧来。
“是在下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了，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况且在下努力变得强大，就是希望自己能不受约束，活的随心所欲些。”
这番话其实很符合言知乔的心意，但她没有露出半点赞赏之色。
“唔，言之有理，但我还是希望国师大人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朔篱：“……”
见他哽住，言知乔似笑非笑的移开视线。
眼瞧着气氛就要冷下去，一个小厮匆忙走到老板身边低声耳语。
老板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对二人说道。
“乔娘娘，国师大人，大家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开场？”
言知乔点点头。
“开始吧。”
话落，又一位小厮端着托盘走到言知乔身边。
“乔娘娘，小的擅作主张给您沏了杯凉茶，您可要品品？”
他小心翼翼的说完，又连忙解释道。
“茶是刚沏的，只不过用凉水降了温。”
言知乔闻言，心中一动。
她抬头看着小厮，见他说完，略带紧张的目光往后方瞥去，便立刻猜到这杯茶是谁的“杰作”。
“多谢。”
言知乔勾起唇角道了声谢，同时伸手将茶杯端起。
小厮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对她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不客气，能侍候乔娘娘，是小的的荣幸。”
言知乔没再说什么，揭开杯盖，将凉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随着略带苦味，但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去，等了好一会儿的《青梅记》也正式开场了。
戏台上，两个装扮简朴的伶人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言知乔看似认真听着，实则思绪已经飞了出去。
遍游天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能带着江辞渊一起，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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