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一处废弃制药厂前。
碎裂的石块成了门扉，锈铁上盖着雪。
路芋下车后，才看到还有一辆检测车和他们一同停在这里。
陆陆续续下来三个人，手提银色箱子，看着像是检测仪器。
焦裕寅抵在路芋身后，声音擦过耳边。“小雷达，有人跟踪吗？”
路芋也跟着低声说话，“没人跟。大佬，你这是上哪出戏啊？”
“这个制药厂之前是陶朋的，来查查。”焦裕寅伸手把路芋的羽绒服帽子扣上，说：“外面冷，要检测好一阵呢，你去车上待会吧。”
“这小意思，我跟着大佬长长见识。”路芋说完就提步跟上检测人员。
检测人员前后忙碌，检测仪器滴滴作响。
路芋听着检测人员边工作边介绍，便携式XRF分析仪、手持式拉曼分析仪、红外光谱仪，都是一堆她难以理解的名词。最后索性只悄悄跟在焦裕寅身后，听他和秦助理交谈。
从废旧残破的试验区再到生产区，检测人员连同污水池都一一进行就地检测。
检测结果也都即时呈现在焦裕寅眼前。
“实验室下水道中有大量的锂盐。”秦助理在一旁说。
焦裕寅目光锐利，问：“注销之前的经营范围是输送液制造对吗？”
“对。”秦助理应了一声后补充道：“做输送液研发时，并不会产生大量锂盐。我和检测人员确认了，生理盐水和不同药剂的调剂也不至于会产生这个比例的锂盐。”
焦裕寅问：“那通过锂盐这个线索，能引出什么结果吗？”
秦助理分析道：“锂盐一般用在治疗狂躁症和精神分裂等精神疾病中，过量服用会导致锂盐中毒。现在都是碎片化的猜测结果，没办法形成完整的逻辑链条。”
又是这样，线索卡在关键的节点，真相总是若即若离。
回程的路上，焦裕寅一言不发。
路芋知道，那是他在做通盘的考量与计划。
抵达梨香别墅前，安静一路的车内，终于有了声响。
“路芋，明天……我需要你帮我。”
“关于制药厂？”
车内的两个人，各自盯着眼前的车窗玻璃，平静对话。
“对。我明天刻意提起制药厂，你有可能……能听到真相。如果你觉得，真相太残酷，难以接受……你可以叫停，到时候直接牵我的手就好。”
“如果真相太残酷……你还会想知道吗？”路芋吐出一口气。
“路芋，现在没人能伤害到我了，除了你……”
“嗯，所以不要总惹我，小心我不告诉你心声，给你断信号。”
焦裕寅直接闭嘴。
对牛弹琴就是浪费感情。
算了，等局势更稳定些再说吧。
至少，要等到，他能够知道，他的敌人包括谁。
除夕夜，焦家老宅灯火通明。
一家之主焦城提杯。“焦家这一年，坎坎坷坷，新一年到了，过往的倒霉事都揭过去了。我们也不讲那些规矩，不管是大的小的，只要今天来的，就有红包拿啊。”
一桌子人跟着举杯，动筷。
看似和气融融。
“爸，你注意好身体就是这一大家子的福气了。”焦华安紧着卖好。
王卉接上话，“大姐说得是，爸，明年咱们焦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路芋有时候也挺佩服焦华安的，被王卉明嘲暗讽，互相撕破了脸。如今还能扯着脸皮谈笑风生。
王卉也是个能人，脸一抹，照样“大姐大姐”的，那嘴比谁都会说。
“小卉，裕辰在里边咋样？”焦城看向王卉说。
王卉刚看过丈夫焦裕辰，现在老爷子主动问起来，自然借着机会卖惨，“里面肯定不如外边舒坦就是了，我昨天刚去看过，裕辰让我带话给爸，说他不缺吃少穿，几个月一晃就能过去了，让您别惦记。”
几句话，把惨卖了，也提醒一桌人，焦裕辰手里的东西不好抢。
惯会审时度势的焦裕申，抓住拱火的机会。“腾跃和青北队的合作差不多了吧，裕寅和小芋这回也算强强联合了。”
王卉虽说面色未变，可路芋听到了她的心声。
【我们准备了一年多的事情，到底是便宜老三了。】
焦裕寅咽下口中饭菜，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我媳妇从来没参与过合作的事，她那形象大使就是挂个名，爸知道，大哥可别瞎说。”
“你、你怎么说话……”
焦裕寅打断了焦裕申突然变大的话音。“还有，我现在是暂时代管，体育行业我前期没参与过，做不来，短期帮着爸和二哥抗一抗还行，长期没那个眼光。等二哥出来，都要还给他的。”
焦裕寅直接表了态。焦裕申想要申斥两句的话不得不憋回肚子里。
焦城咳了一声。“聚一起就要吵……哎……裕申，我听说你新接手的化学材料产业，又有一家公司出篓子了？”
【年纪越来越大，办事越来越不靠谱。反倒是裕寅结了婚之后，办事都是牢靠稳妥的。】
“是生产线上的罐体出了问题，但……”
“哎！”焦城蹙着眉摇头，手拿筷子，轻抬手示意焦裕申，打断了对方的辩解。
焦城放下筷子，继续道：“你的心思都放在怎么管理好自己的事上，比什么都强，多的不用说。”
焦裕申没再吭声，可心声如雷。
【老三新接手的产业插不进去手，这小子现在办事太小心了，千防万防的。只能在他长期负责的农畜行业下手了。】
路芋默默几下，嚼动青笋片，咔哧作响。
“也不能怪大哥，新接手的业务确实太复杂了，处理起来也难。” 焦裕寅手指轻点桌面，“我接手矿业公司也是，好多都理不清。就像陶朋，利用石富矿业给一家他独资的制药厂汇入资金，我冷不丁看到都心惊，这规模大了，难免有乱糟糟的地儿。”
一语落下，一桌人突然默契地静默。
桌上数道心声，崩裂路芋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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