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晋王准备走，李菁岚舍不得。
晋王在的时候，家里被保护的如同铁桶一般，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下人出去采买时，总是会在‘路上偶遇’卖精巧吃食的‘小商贩’。
早上天不亮，有人来到家门口贩卖山泉水。
而且还超便宜。
山泉水可比地下水好喝太多了，又甜又清冽。
还有人把上等的银霜炭送到门口，以普通的木炭价格卖给陆家。
晋王一走。
这样的好生活就享受不到了。
李菁岚真心实意的挽留：“乌有先生不妨再多住几天。”
听着屏风后面传来的挽留声，晋王哈哈一笑：“大娘子客气了，马上就要过年，在下也不好太过打扰。”
然后晋王提了一个要求：“你家那个壁炉，能不能画张图给我？”
这个壁炉真不错。
烧起来能让全屋暖和起来，还特别省煤。
晚上把壁炉的口密闭后，余煤能保持一晚的热量，还能顺便温一壶水。
早上捅开可以做饭。
泥墙和砖墙的民居都可以使用。
“其实没什么图纸，您找个道士过来让他跟着盘几个壁炉就学会了。”
李菁岚可不是那种大手一挥就把下人送人的主母。
再想讨好晋王也不能把人当成礼物赠送。
“这可好。”晋王比较满意。
回头从工部找几个匠人过来冒充道士，学会后先给几个衙门盘上壁炉。
这可比用木炭省钱多了。
省出来的银子，都是朝廷的。
“使用壁炉的时候要注意，烟煤的烟很大，晚上睡觉时不能闭紧门窗，得留条缝，吸入太多煤烟，会死。”
李菁岚叮嘱一句。
“省得了。”晋王点了点头。
然后，又提了一个有点过分的要求。
“在贵宅叨扰月余，还未曾见过大娘子。”
“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见。”
“在下想看看大娘子是何等的英姿巾帼，才能让溪水村百姓时时刻刻的把大娘子挂在嘴边。”
晋王是真的很好奇。
他未见过李菁岚。
身边全是李菁岚。
在陆家，陆观鱼每天会提无数遍‘嫂子’这个词。
在村里，村民们一提起解元娘子就是满脸敬意。
李菁岚没特意施舍过任何人，也没邀买过名声。
溪水村的村民们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敬爱。
屏风后沉默着。
这一沉默。
晋王才觉得不妥，有些尴尬。
他要求见李菁岚，确实有些过分了。
几息后，屏风后人影晃动。
青春丽人自屏风后缓缓走出。
李菁岚穿了一件鸦青色的大氅，大氅下露出一抹白色裙边。
头上只簪了一枚白玉簪，发间缀了朵珍珠盘成的小花。
眉若远山，朱唇丰润。
晋王一直把李菁岚想象成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却万没想到，李菁岚竟然真的只是一个十六岁少女。
这样想来，他要求见李菁岚的要求实在很失礼。
晋王侧身拱手，有些惭愧：“失礼了。”
李菁岚笑着：“乌有先生在家里住了月余，小妇人却不曾去拜见，乃是小妇人的失礼。”
说着，她插葱似的福了一福：“先生此去，一路顺遂。”
晋王嗯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李菁岚。
依旧侧身拱了下手，转身出屋。
许经桓看到他出来了，忙跟在身后。
“明日一早启程吧。”晋王说道。
出了主院的门，晋王突然停下脚步。
缓缓转头朝着主院大门看了看。
“爷，怎么了？”许经桓不解的问。
“没什么。”晋王抬脚朝前走去。
回到前院。
晋王在院里站了一会，来到书房。
打开那本杂记，把写了小诗的纸拿出来。
外面细雪纷飞，寒鸦鸣叫。
屋里壁炉温暖。
一片温暖中，晋王细细品着诗里的忧郁。
然后把纸抽出，放到匣子里，交给许经桓。
“送到我的书房里。”
“爷，是送到王府还是太玄观？”许经桓多嘴问了一句。
晋王赏他一个爆栗，“自然是王府。”
第二日一早。
晋王没通知李菁岚。
直接和许经桓一起离开。
昨日的小雪，已变成今日的大雪。
晋王披着狐裘，纵身上了马。
勒住缰绳后，朝着陆家大门的方向拱了下手。
“驾！”
两腿一夹，骏马朝着京城方向而去。
“爷，等等我。”许经桓正在解缰绳，见到晋王拍马而去，急了。
朝着马屁股上一拍。
骏马朝前疾驶。
许经桓双脚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鸟也似的跳上马。
几里地外，玄铁军候在路边。
眼见晋王飞马而至。
玄铁军紧随其后。
马蹄在大雪中翻飞。
地动山摇。
风灌进狐裘，带来冬日的寒意。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晋王在风雪中哈哈大笑。
“痛快！”
随着晋王的离去。
热闹喧嚣了月余的陆家大门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牛大乙走出院子，东张西望着。
来拉粪便的青露父亲见他在院门站了好久，忍不住问他：“大乙管事，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由看门的帮闲升级成管事的牛大乙叹着气：“那个送水的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啊？”
青露父亲左右看了看，也是奇怪：“就是，往日天不亮就来了。”
然后，拉着粪车走了。
听到晋王走了，李菁岚笑了笑。
让赵正义家的明天去给柳氏传消息。
王家姐妹在她这里住了月余，也该回家了。
然后让陆伯舟和周进回来。
他们过完年还得赶回京城，准备参加二月份的会试。
柳氏接过信后，亲自过去接两个女儿。
和李菁岚说了会话后，带着两个恋恋不舍不想离开陆观鱼的女儿离开。
回去的路上，柳氏让两个女儿坐一辆牛车，她和柳嬷嬷一辆。
“大姑娘和二姑娘自从来到陆家没出过后院的门，后院也没有外男踏足。”
柳嬷嬷知道柳氏想问什么，把王家姐妹月余的生活事无巨细全部讲了讲。
听到两个女儿在陆家过的日子和在家里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两个好朋友。
柳氏放下了心，“菁岚做事，还是很令人放心的。”
柳嬷嬷压低声音：“那两个道士走的时候，巡检司和衙役们同时撤了。”
柳氏竖起一根手指：“不可在车上说，小心隔窗有耳。”
她比李菁岚的消息来源要多的多。
两个女儿去了陆家没几天，她就从许仙芝那里知道了两个道士的身份。
对于李菁岚邀请她女儿过去小住的情谊，柳氏嘴上不说，心里很感激。
两个女儿哪怕没和晋王见过面。
以后说亲的门槛也可以高上那么一高。
像胡家那种商户人家，用砸钱的方式想强娶她女儿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的女儿纵是嫁个穷秀才，也不会嫁到商人家。
“也不知道菁岚知不知道那道士是晋王。”
柳氏在心里想。
但哪怕就是李菁岚问，她也不敢说。
接到家里盼他回家的信，陆伯舟眉目微弯：“终于可以回家了。”
窗外大雪纷飞。
他的心情纷纷扬扬。
隔着窗，喊隔壁的周进：“周兄，我们回家了。”
声音很是轻快。
“走喽走喽，这破京城我是一天也不想待。”周进在隔壁附和。
每隔几天他的叔叔婶婶就来敲王家的门，令他无法安心读书。
烦不胜烦。
“好想在周家放一把火啊。”周进心里想。
“要回家了吗？”另两扇窗户里探出王真彦和王永卿的头。
“还是家里好呀！京城一到冬天好多煤烟。”
王永卿看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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