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几日裴楚风并非要有意躲着凌琪琪,他是真的忙。南帝大病初愈,百废待兴,裴楚风担心父皇太过操劳,所以一直在身边陪着处理政务。
南帝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收拾二王子留下来的烂摊子,好在老三裴楚风之前已经都处理的七七八八的,不需要他操太多的心。
让他焦头烂额的反倒是裴楚风和七公主捅出的篓子,他堂堂一国君主,居然还得被验明正身,太离谱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南蜃皇帝,着实让他费了不少的功夫,没少被自己的臣子盘问。不过他非但不恼,还重赏了那些谨慎的臣子。
不过也幸亏裴楚风和七公主的离谱,不然不知南蜃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么离谱的主意,绝对不是风儿想出来的,一定是北隗的那个七公主。
南帝后来单独召见了七公主,结果七公主居然大言不惭的跟他说什么?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个奸商说出来的,哪里有点儿王子王女该有的矜持与风范。风儿居然陪着她以身试险,真不知道该夸他有胆识,还是该骂他鲁莽不知深浅。
七公主还说大丈夫不应该拘泥于小节。
这是小节吗?这是大节。
但七公主狡辩说,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丈夫,更何况到底是谁定义的“节”与“义”,又是谁区别的大和小。
她觉得,见危方可知大节,舍身方可见大义。
她可是为了三王子,舍身相助,置之死地而后生,救南帝脱离困境,她应该算是女中豪杰,巾帼须眉。
更何况有些事,不应该只看过程,不看结果。不论白猫黑猫,能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猫。
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太过迂腐了,那就只有当耗子挨打等死的份儿。
她想问问南帝,以他们当时的处境,换成南帝可还有更好的办法不?
她相信南帝不会是非不分、恩将仇报,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若非要治罪,那南帝必须公平些,连三王子一起治罪,还有以夏国师为首的那帮大臣,也都是从犯。
至于冒犯南帝的大巫医,不过是受了她和三王子的胁迫,并非出于本意。若论罪,罪不在大巫医,而在她和三王子。通过此事反倒看出来大巫医可是个稀罕的大宝贝,一人便能敌千军万马,又是三王子的师傅,对三王子可谓忠心耿耿,南帝可别自断一臂。
南帝被怼得哑口无言,不明白北皇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活宝,她才是个大宝贝才对。
但此例可不能开,以后要是是个人都敢冒充帝王,那还了得。
可他又不能法办了风儿和七公主,所以以假乱真的这个锅,只能他这个皇帝来背。
为了帮风儿和七公主圆这个弥天大谎,南帝只能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是他在短暂的清醒状态下,命人偷偷送信给三王子,让他按计行事。一来,逼二王子不得不把他给交出来。二来,能给三王子与二王子当面一搏的机会。三来,也可以看看各位大臣的忠心。他相信邪不压正、天网恢恢,大浪淘沙,方显真金本色,狂“风”摧林,方见良木其形。如今这“风”,总算是没负他之所托,帝心甚慰。
虽然让三王子和七公主蒙混过了关,不过这样一来,便等于是把二王子绑到了刀架上。
虽然二王子被绑一万次刀架也不冤,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会于心不忍。
南帝去天牢见了裴楚云。
裴楚云深陷囹圄,短短几日,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英姿飒爽。
他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便是父皇,让父皇看到他的狼狈,还不如给他个痛快,直接拿把刀杀了。
南蜃帝隔着牢房厚实冰冷的格栅,问道:
“云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儿臣本想证明给父皇看的,可惜功亏一篑,成王败寇,儿臣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无话可说。”
“你可有悔?”
“悔?我最悔的是成为父皇的儿子,从来不被父皇所在意,我不及王兄,贵为储君备受瞩目。也不及三弟,弱不禁风所以被精心呵护。甚至不及阿然,顽皮任性却被疼爱娇惯。无论我多努力,做到多好,永远只能是兄妹们的陪衬。”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杀他们并非儿臣本意,形势所迫罢了。”
“你所谓的形势所迫,不过是东窗事发后的气急败坏,你居然豢养私兵,分明是要谋朝篡位,如此大逆不道,不配为人臣,更不配为人子。”
“我不配,在你心中我从来就没有配过。”裴楚云眼红如血,歇斯底里的吼道,“储君即便不是王兄,父皇也不会选我而是选三弟吧?”
“是,但你可曾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
“你性格偏执,暴躁易怒,容易被人左右。虽有处事之能,却无容人之量,更无渡己之舟。你能震慑于人却难以服众,把南蜃交到你的手里,国运堪忧。不是父皇不重视你,而是南蜃不能有你这样的储君。寡人并非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而要凡事皆以国事为重,即便违背本心愧对亲人,也要对得起南蜃子民。但寡人不选你并非不疼爱你,你是寡人的孩子,在寡人的心里,你和青儿、风儿和然儿都是一样的。”
南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是寡人错了,不该让你领兵,你自小便好勇斗狠,寡人见你是个习武之才,便想培养你用兵之道、对战之术,你和青儿一文一武,我南蜃便可太平无虞。可你却是个贪功好利的,寡人几次想收回兵权,但仍对你心存希翼,谁又能是个完人呢,只要你们兄弟一心,一切便不足为虑。可你,哎~,太让寡人失望了。”
裴楚云安静了下来,细细品味着父皇的一番话,连南帝是何时离开的也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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