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
公安局。
“祁局,刚刚收到消息,省调查组的人连夜回去了,丁义珍也给放了。”
自从丁义珍被抓,祁同伟就让程度盯着省调查组那边的情况。
虽然,这次省调查组下来可谓迅雷不及掩耳,根本没有给地方打招呼;但是说到底,这里是吕州,作为地方,想要查到省调查组下榻的地方,还是非常容易的。
祁同伟之所以让程度盯着省调查组,看看有什么风吹草动;主要原因在于丁义珍出事与否甚至牵扯着李达康是否还能在吕州继续任职。
这个李达康,过于强势,也过于嚣张跋扈。
有他在吕州的一天。
祁同伟的老恩师高育良,就一天受到掣肘。
换句话说,他祁同伟也跟着受到一定的打压。
总之,这个李达康就是个麻烦。
即便这次借刀杀人,不能将李达康从吕州踢走,也至少能够打压一下他的锋芒。
谁能想,人算不如天算。
省调查组雷厉风行,结果是大棒高高举起,结果又轻轻放下。
“祁局,您没事吧。”
见祁同伟这会状态有些不对,程度也是出于关心,问了这么一句。
“结论呢?省调查组那边的结论是什么?”祁同伟追问道。
“按照看守所那边有关同志的说法是,丁义珍借他母亲大寿乱收礼金,礼金退回,从中吸取教训。”程度将他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
“看样子,上面达成了政治默契了。”
毕竟是做过公安厅厅长的人,祁同伟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也能推断出个大概。
梁家帮与赵家班火拼,影响实在过大。
也不知道那即将到站的蔡富江书记有没有出面从中协调。
都是老汉东的人,安定团结最重要,哪像后来的沙瑞金,一来就没轻没重的;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沙瑞金后来空降汉东,一是带着任务,二来也是光杆司令一个,需要立威。
虽然这次借刀杀人,没有达到最佳效果;但是不管怎么说,对祁同伟来讲,还是有一定收获的。那个没将他祁同伟当根葱,大学时代就跟他三番五次玩阴的侯亮平,不管怎么讲也被抓进来几天,甚至还被下放到了大阳山当守林员;这也算是一件喜事吧。
五日后。
行政拘留期满的侯亮平被放了出来。
王桂茹跟侯振海两口子已经等待多时了。
见到侯亮平以后,王桂茹疼儿子心切,上上下下先是将侯亮平打量了一遍,随后用着软刀子割肉的口吻,唏嘘:“我可怜的儿来,你咋就摊上这倒霉事了?你受苦了!唉!几天不见,都瘦了一圈了。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省的让人看笑话。”侯振海吭吭了两声。
“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然这么说了。”王桂茹白了侯振海一眼。
“爸,我工作上的事。”这会,侯亮平还惦记着这事。
今天,梁璐没来。
可是,之前来过一次,见他的时候,跟他说,工作有了调动,政法委就不要去了,去大阳山守林吧。
那狗日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旮旯。
侯亮平怎会愿意。
故此,见到自己父亲以后,侯亮平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帮帮忙。
“他梁群峰真能下得去手。如果是外人好说!亮平是外人吗?他至于这么打击报复?将亮平发配到大阳山!大阳山那是什么鬼地方?”王桂茹发着牢骚,随后看向侯振海,“他爸,你别不出声啊。你好歹也是咱汉东检察院副检察长,你就不能替咱儿子想想办法!“
“爸,你别光叹气啊!你倒是说话啊!”见侯振海没出声,侯亮平心中猴急猴急。
只要自己还没去大阳山报到,这就说明这其中还有可操控的空间。
梁家是指望不上了。
故此,侯亮平将希望寄托于自己当汉东副检察长的父亲侯振海身上。
如果没有梁家施压,对于侯振海来讲,给自己儿子安排个好的单位,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怎奈梁群峰已经放话了,故此,侯振海面对此事也有些力不从心。
“咱儿子只是犯了男人都犯的一点小错误而已,梁家至于这么追着不放嘛。有传闻称,他梁群峰在外面…………”
没等王桂茹把话说完。
侯振海大喝一声:“越说越不像话了。”
“本来就是。”王桂茹满是委屈。
“亮平,你先去大阳山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也好。至于你工作再调动,我来想办法。我来跟亲家好好谈谈这事。”
有了侯振海这话,侯亮平这才放下心来。
大阳山。
地处于吕州跟林城的交界处。
这是侯亮平第一次来到这里。
在没来之前,他光从名字上就能想象得到即将就任的工作环境会很艰苦;可走了十八里山路,来到守林站,侯亮平还是被现实打击到了。
说的好听点,叫远离闹市,亲近自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说的难听点,这就是被流放了啊。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人在守林站外的侯亮平,抱怨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乌鸦嘴显灵了。
一坨鸟屎,正好掉在他的头顶。
似乎那路过的鸟儿在抗议:谁说这里鸟不拉屎的,我拉一泡给你瞧瞧。
出于本能,侯亮平一伸手,摸了脑袋一把。
当看到一手鸟屎以后,侯亮平瞬间恼了:“哪来的泼鸟,连你也跟我作对。有本事出来,我他妈烤了你。”
噗!
又是一坨。
是不是刚刚那只不好说,不过这只绝对是精准定位,一坨乳白色的鸟屎从天而降,正好掉在昂着脖子仰着头叫板的侯亮平的嘴里。
这把侯亮平恶心的。
四个月的孕妇也没他动静大。
就在这时。
脚步声响起。
“是侯亮平同志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制服,约莫有五十多岁的守林员,因为风吹日晒,那个守林员已是满脸皱纹。
“你好,我叫刘根,是咱们大阳山守林站的。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对于这个新来的同事,刘根很是热情。
这不是说,他知道侯亮平的家世背景,想要巴结。
到了他这个年纪,再巴结谁,也进步不了。
而是因为,自打他来到大阳山守林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三十多年,期间很多时间都没见过活人;故此,见到侯亮平这么一个大活人以后,刘根很兴奋。
“你没事吧?怎么了?”当听到侯亮平说有一坨鸟屎拉在头上,又有一坨鸟屎拉到嘴里,刘根对此不以为然,“唉!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情呢,这是咱们当守林员经常面对的事情,以后习惯就好了。”
经常?
还习惯?
一听这话,侯亮平有点傻眼了。
在刘根的邀请下,侯亮平进了守林站,条件简陋的不像样子。
偌大三间瓦房,也就办公区域有一张桌子,休息室有两张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睡这?”
侯亮平望着所谓的床,傻眼了。
对于大院长大,从小睡惯席梦思的侯亮平来讲,眼前这几张木板拼接,被石头凳起悬空,上面还铺了一层稻草的鬼东西,实在是难跟床联系在一起。
“这是人睡得地方吗?”
侯亮平发了一句牢骚。
这下子,刘根有点不乐意了:“亮平同志,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这是人睡的地方吗?我都在这里睡了三十多年了!”
“刘同志,对不起,是我表达失误。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眼见得刘根有点生气了,侯亮平先是解释了这么两句,随后连忙转移话题,询问了一下大阳山这边的情况以及具体工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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