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暴富道:“请士师问话。”
皋陶点头道:“好,痛快。”
心中却是疑惑,为何对方没有丝毫胆怯心慌?
是心智坚毅狡猾,还是无辜冤枉?
以他多年的断案刑罚经验,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告密,就得调查清楚。
“吾得到密报,天涯海角岛勾结水鬼,可有此事?”
火光灼灼,直落公孙暴富。
公孙暴富却道:“密报?谁告的密?”
“尔只管回答有还是没有即可。”
皋陶断案审理时铁面无私,一贯冷酷,当即拍案,语气冰冷令人不容反驳。
敖爽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皋陶浸淫刑罚自有一股无形震慑人心的威严,本来就不怒自威,此时一句话就叫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里发毛。
一旦牵扯上皋陶职责所在的事,那就是有罪和没罪两种结果的一种。
谁还能保持淡定呢。
公孙暴富在桌下轻轻攥住她的手,然后不卑不亢道:“恕晚辈愚钝,听不懂士师何意。”
这有点出乎皋陶的预料,沉声道:“你既知吾所担职责,便该问而如实回话,难道想违抗律令么?”
他认为公孙暴富心虚故意为之,便提醒对方。
敖烈疑惑看着女婿,暗想如此轻视士师可得不到好处。
“正因晚辈知道士师的职责所在,才平心静气听您问话,但是,这不代表我有罪吧?”
公孙暴富从容不迫。
“胆敢蔑视本士师,等同于蔑视大荒律令。”
皋陶没想到眼前的少年驸马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饶是沉稳,也不由火起。
一句话就将问题严重性拔高。
顿时又想起敖仙所言,要提防此人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本事。
现在看来,确实难缠。
“士师掌大荒刑罚狱讼,亦讲证据和道理吧?如果我有罪,请拿出证据来。”
公孙暴富凛然无畏,气势逐渐升腾。
皋陶冷道:“吾奉旨前来调查此事,身为龙宫驸马,尔当守大荒律令配合即可。没成想却一再蔑视本士师,目无大荒律令,知错而为之,仅此一条,便可获罪。”
敖烈一听,赶忙打圆场。
“驸马不得对士师无礼。”
公孙暴富道:“本岛主自与小公主成亲,得龙神恩惠疼爱,赏赐此岛,一直遵纪守法,从未做过丧尽天良之坏事,所谓人活着清白尊严最重要,便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如此随便冤枉人。”
霍然站起身。
“本岛主好歹也是龙宫驸马,请士师拿证据出来,何错何罪之有?!难道大荒律令只许高高在上掌握权利者随意冤枉好人,被冤枉者连声明一下都不可以吗?”
语气大大的不悦,以至于称呼从晚辈改口为本岛主。
气势如虹,哪里有先前的柔和。
“你……南海龙宫的驸马,便是如此厉害么!”
皋陶已然生怒,随即将矛头指向一旁的敖烈。
敖烈刚要说话,却愣了一下,旋即道:“他虽是本王的驸马女婿,亦是天涯海角岛的岛主,既已分封出去,有些事,本王并不知情。”
就在刚刚,公孙暴富传音入密,让他如此说。
他相信公孙暴富的所作所为,没有迟疑立马就同意了。
只有龙宫择出去,与此事无关,公孙暴富才能更好的发挥嘴皮子功夫。
“请士师拿出证据来!”
公孙暴富躬身行礼,转被动为主动。
皋陶当然没有证据,驸马敖仙进言帝舜,而后帝舜降旨派他前来,目的就是调查清楚究竟有无勾结水鬼之事。
本来他以为此行进展应当很顺利,哪里料到碰见个这么难缠的主。
要换作其他人,拿不出证据也就无理往下进行了,但皋陶可不是一般人。
“既然尔如此狂妄不羁,本士师也就不再好言好语。”
“那便请神兽獬豸辨别是非曲直吧。”
公孙暴富装作没有礼数似的打断,一下说出他最后的杀手锏。
皋陶也不恼,只冷冷道:“年轻人狂妄不羁是好事亦是坏事,是非曲直善恶忠奸,自有公断。”
对于獬豸的能力,他非常自信,对方有没有勾结水鬼,獬豸一目了然。
“不过提醒一句,神兽獬豸发现内心奸邪者用角触之,如遇死罪者以角抵死,啃食入肚……”
“来吧。”
公孙暴富有些不耐烦,甚至走出来,准备迎接獬豸的公断。
皋陶面无表情,心道:“吾原本好言好语,奈何尔不将吾放在眼里,只好用神兽公断,待会看尔还有何话说。”
从刚下船獬豸低吼的举动,他已断定岛上人有问题,无风不起浪,敖仙还能诬陷妹婿么?
所以他认为勾结水鬼之事,板上钉钉。
念在龙神敖烈的面上好言好语的不听,那可怨不得他了。
然而心头还是闪过一丝疑虑:这位新驸马明明心中有鬼,为何急于让獬豸来公断,岂不自跳山崖?
转头瞧了眼蹲坐一旁的獬豸。
獬豸仿佛得到命令一般站了起来,径直朝公孙暴富走去。
皋陶双目灼灼精光,瞬也不瞬盯着公孙暴富,惊讶发现事到如今其脸上依旧淡定,甚至还笑了笑。
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年公断时有罪之人面对獬豸的惶恐畏惧。
念头未矣,獬豸已来到公孙暴富面前。
它昂首怒视,慢慢围着公孙暴富转圈。
喉咙里发出阵阵闷吼声,身体开始摆开攻击架势,忽然静止不动,四只爪子在地上亮出锋芒。
眼看就要以独角攻击公孙暴富。
皋陶满意而笑。
敖爽手心全是汗,獬豸的神奇可是出了名的,他们收纳水鬼的事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它的眼睛。
“吱吱~”
就在这时,獬豸突然像狗受到惊吓似的,在喉咙里失声呜咽,尾巴蜷缩,闪身逃回皋陶身后。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愕然。
皋陶又惊又疑,急忙起身,就看到獬豸躲在身后瑟瑟发抖,好像遇见了十分可怕的事物。
要知道神兽獬豸能断是非曲直辨善恶忠奸,属于公正公平的化身,充满正气,就连猛虎豺狼见之也得逃窜,从来没有惧怕之物。
现在竟然惊惧如斯,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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