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元安静待在房间里,此时他还有些虚弱,闭上眼睛回想当时发生的场景。
他只记得左肩被什么东西射中,隐隐有些凉意,随后浑身无力,但并不痛苦,反而觉得无比轻松。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所了解的中毒现象,基本都是很痛苦的,但如此舒服的毒药,恨不得让人甘愿接受,甚至现在他隐隐还有种再想来一次的意思。
他知道这种想法要不得,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泡在这浴桶之中,浑身灼烧得难受,但他也得忍着,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已经苏醒。
两个时辰后,他终于解脱,趁着玉竹还在,他说了自己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玉竹听后也十分惊讶,只说回去查查医书再行决定。
转天,玉竹以回家收拾些衣物为由,暂时出了镇国公府。
她先是回了林府,拿了些随身物品及剩下的医书,后又去找了安阳,向她说了周立元的情况,安阳听后立刻派人去通知了谢启光,叫他赶快回家一趟。
等到谢启光回来的时候,时间已到正午。
玉竹对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全都交代清楚,用完饭后便直接回了镇国公府,谢启光没有一道跟去,而是待下午下值后再自行过去。
酉时,谢启光赶到周立元处,两人聊起当时的情况。
当日正值端午,京城这个时候已经是很热了,又接近午时,烈日之下,那大量的冰针究竟如何才能保持不化,这点让周立元和谢启光都很疑惑。
现在他们确定,周立元肩膀上的印记就是冰针所致,这几天谢启光又让仵作们查验了一番马的尸体,剥皮之后,才在马身上发现数十个红色针孔。
而谢启光趁着周立元还未苏醒,去了程家看望了程家大郎。
程家大郎名叫程景,今年刚满十八,这次坠马对他来说也算祸事一场,因为他在摔下马时,手臂不慎骨折,至今仍在养病中。
谢启光去程府时,是在端午之后的第三天,彼时程景已经无甚大碍,只是吊着一只胳膊。
程景说,自己在端午前几天,刚收到表哥送来的新弓,想趁着狩猎的机会好好试上一把,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他还记得当时他要去追什么猎物,但离得太远又不大看得清,只是看到树林后面有些身影,看上去像是熊又像是鹿。
等他上前后,不知怎的马就受了惊,随后自己从马上跌下来就失去了意识。
周立元听到谢启光这么说,便随口问了一句:“程景的表哥是何人?”
“兵部尚书之子许志杰。”
安阳这边,自打玉竹走了之后,就在想她刚说的话。
听她的描述,周立元的状况很像后世那种玩意儿,再加上之前杜鹃说过,那烟柳巷也有一种神秘的药,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东西?
安阳一直很在意烟柳巷的那个秘药,但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之前听说有人在烟柳巷暴毙身亡,她就猜测可能和那药有关,无奈烟柳巷藏得太深,她好几次叫韩武和林福去打听,都没问出个所以然。
看来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喊来莲花,问了这两天让莲花去打听的兵部尚书家的表小姐。
这丫头一连几天都在外面跑,肤色都有些晒黑了。
那兵部尚书家的表小姐名叫叶翎,今年刚满十六岁。
叶家在江南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大家长叶知新是鹿山书院的山长,也就是陆星辰夫君的老师。
而叶山长正是现在宸妃娘娘的外祖父,宸妃娘娘又是陆星辰的远房堂姐,论起辈分来,陆星辰还要管自己的丈夫叫一声叔父才对。
这么算下来,这位叶小娘子和宸妃娘娘也是表姐妹的关系。
可谢启光说过,程家大郎和兵部尚书之子也是表兄弟,二人的母亲还是亲姐妹,这叶山长到底有几个女儿?
安阳一边吐槽一边听莲花说着,据说这位叶小娘子十来岁就饱读诗书,才华出众,要不是女儿身,怕是现在也能走上科举仕途。
如今待嫁之年,她父母为了能给她找个好夫家,就送她来了姑母这里,希望姑母能帮衬着些。
这叶家的心思不难猜,想开枝散叶可以理解,这回又在皇后娘娘跟前露了脸,以后想找个好夫家应是不难的。
至于叶家,因为身处江南,京城的人们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知道叶老乃是当世大儒,与京城的上官家齐名,桃李遍布天下,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要员。
这叶老膝下子女众多,光女儿就有八个,儿子也有五个,称得上是多子多福了,至于孙子辈那就更不用说。
而兵部尚书家,至今只有一个独子,尚书大人也只有尚书夫人一个妻子,所以这夫妻二人一直是恩爱的典范。
其他再多的,莲花也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这叶小娘子两月之前还曾跟哪家郎君相看过,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莲花,我们收拾收拾去高府。”
安阳想着,这叶家,或许陆星辰更加了解些,趁着下午无事,去找阿星聊聊。
谢启光将这几天查到的东西都和周立元讲了,因着周立元还未告知他人自己已苏醒,谢启光也不便多待,于是半炷香后就急匆匆离开。
玉竹从家里收拾了剩下的医书后,回到镇国公府就开始研究起来。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用了最快的速度把那几本书过了一遍,最后发现,在她曾祖父留下的一本游记里记载了些有用的信息。
玉竹的曾祖父生逢乱世,国家动荡不安,战争频发,作为一名医者,曾祖父是怀着一颗仁爱之心四处游历,遇到伤员便出手救治。
在蜀地一处山里,曾祖父见到了那位姑母记录下来的草药,于是他按照书上写的方法,将草药处理好用来救治伤兵。
但他发现这种药若是服用过多,则会出现精神萎靡、眼神涣散等症状,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自打曾祖父觉察到这种药的副作用,他就很少再给病人使用了,或者说若非危急情况能不用就不用。
在书中他记录了一个伤员,多次服用这种药后,逐渐变得懒散,后来那伤员还曾问过他要过那药,他这才意识到这药或许会让人上瘾。
而那名病人虽然治好了伤,但却因为这种情况,精神逐渐失常,最后也没能撑过去。曾祖父一度认为是自己害了他,也怕那草药将来会影响更多人,于是狠下心烧了那片药草田,并叮嘱徒弟们以后不允许再使用这种草药。
曾祖父将这些病人一一记录下来,并警告后代,若遇到此种情况,务必找到草药所在,将其销毁,以免祸害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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