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城协和医院。
半夜抢救室外的走廊比白天更加阴冷孤寂,白炽灯打下来,白邵眼球刺痛,怔怔地盯着自己沾满鲜血双手出神。
半个小时前,他亲眼看到在浴缸内割腕自尽的韩溪。
那头耀眼的粉发随着生命流逝而暗淡,血融入水,从浴缸边溢出,在地板拉长,晕出一条血线,在浴室流淌蜿蜒。
“白邵。”
“白邵!”
耳边嘈杂的要命,白邵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揉揉发痛的双眼,“傅琅……池遥……你们来了啊……”
傅琅看向抢救室的红灯:“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白邵背靠墙壁,双腿发软,滑坐在地。
池遥扶着门,踮起一只脚透过门上那块小磨砂玻璃窗往里看,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傅琅沉下声问:“沉住气,到底怎么回事?”
瞧他依然在发呆,不出声。
池遥着急,眼眶发红:“白总,不是很快就把热点撤掉了吗?为什么韩溪会自杀,他还有唯唯……怎么可能自杀。”
明明这么多年过来了,他都有在拼命活着。
白邵颤着声音说:“你知道那些人怎么骂他吗?”
“说他艾滋病患者,说只要给钱,让做什么都可以,更甚至……不知道谁得到韩溪家的地址,往他门上写‘去死’,还有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数个前男友。”
“网上都在传,说他谈一个睡一个,短短几天,铺天盖地的谣言,甚至有人p床照,那些人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要跟风!”
“那个陈满!”白邵手指颤抖:“他竟然敢说韩溪和他谈恋爱后,出轨嘉芒高层!”
“没有人在意真相,他们像是狗一样!嗅到一丝气息,全部围过来,把韩溪撕碎,一人一句!他关掉所有电子设备都没有用!”
池遥从未见过白邵瞪着猩红的双眼,因强行压制愤怒,每说一个字,面上肌肉紧绷。
“他那些邻居,站在门口骂,我带他离开,不让他去听,不让他去看,他答应了。”白邵压低声音,声嘶力竭,像是在代替韩溪把所有冤屈发泄出去。
“本来……一切都快好了,噩梦一样的新年,要过去了,但是……他那位好妹妹,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
“晚上韩溪一个人回到他自己的出租屋,等我回去没看到人,去找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浴缸里,满浴缸的水,全部被血染红……”
傅琅摁住他肩膀:“他不会有事。”
“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池遥轻轻啜泣,小声说:“韩溪肯定能坚持下来的。”
白邵脸颊埋入臂弯,整个人缩成一团,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仅仅因为一个人的片面之词,那些人信以为真,一个接一个讨伐,咒骂,他们总以为,自己就是正义。”
更可悲的是,韩溪明明从泥潭里爬上来了,又被狠狠踹了下去。
.
在凌晨四点多,韩溪脱离危险,被转入普通病房,白邵寸步不离守着他。
傅琅知道现在劝不走池遥,于是陪他一起在这里等,等韩溪醒来。
这期间没闲着,傅琅出去打了几个电话。
终于在清晨八点时,得到消息,陈满被扣下了,并且拿到陈满和水军的聊天记录,以及通话录音。
“我已经让戴婧去公关,这些证据她会依次整理好,到时发去网上。”傅琅略显疲惫,挨着池遥坐下。
白邵注视病床上的韩溪,嘲讽一笑:“没用了,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愿意道歉,这件事对于那些人来说,是流量,热度。”
“即使清清白白,但是伤已经留下了,永远也不会消失。”
看似走出来,却仍然在泥潭里挣扎。
每每想起,都会后怕不已。
傅琅:“瑟琳保留评论区造谣者的id名单,以及几个大v,将会全部起诉。”
白邵憋着一股火气,问:“陈满呢?你准备怎么处置?”
傅琅冷静同他对视:“嘉芒律师会接手,他们能判刑,那就可以,如果不能,你看着处理。”
以白家的地位,想弄残个人,不成问题,并且不会弄脏自己的手,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白邵不再搭话,捧着韩溪没有伤的那只手,眼睛里逐渐蓄满泪水,闭了闭眼睛,眼泪还是不受控流落。
一开始他以为韩溪只认钱。
后来接触越久,了解过往,白邵再也没法当着他的面说出轻薄的话。
池遥收回目光,身侧傅琅正在捏着眉心,瞧起来没什么精神,一脸疲态。
“困了吗?”他小声问。
傅琅:“还好,你困了?”
池遥摇头,手指揉揉眼睛,纤长的睫弄得眼眶痒痒,逼出点点生理性眼泪,一片潋滟。
“我不困,就是有点乱,韩溪那么开朗的人,被逼到这一步……”池遥停顿。
记忆里,母亲也是开朗的人。
“别想了,他不会有事。”傅琅侧过脸,气息轻轻洒在耳畔。
池遥拍拍自己的腿:“你困了,躺我腿上休息一会儿。”
傅琅没出声,视线落在小少爷细腿,眉头微挑了下。
池遥感觉有被冒犯到:“你瞧不起我?”
“没。”傅琅好似笑了下,平躺在池遥腿上 闭上眼睛。
小少爷还贴心哄睡,视线时不时看向病床,手却一下一下轻拍傅琅。
贴心归贴心,成年人更喜欢牵手,于是主动抓住池遥比他小上一圈的手,挤进指缝,扣紧。
傅琅半睡半醒,约摸过去两三个小时,听见池遥和白邵在说话,语气激动。
是韩溪醒了。
傅琅一坐起身,池遥急急忙忙站直,却因为脚踝还未完全恢复,没法自己走过去。
“慢点。”傅琅扶他过去。
池遥在韩溪床边坐下,湿漉漉的眼神望着韩溪,“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韩溪惨白着一张脸,眼角倏然有泪珠滑落,好似在刻意强忍自己的情绪。
白邵给他擦眼泪,“你还有唯唯,你不要她了吗?”
提起妹妹,韩溪再也绷不住了,开口即哽咽:“她让我滚……她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她觉得丢脸,让我从今以后都不要再管她。”
有些话谁说都可以。
听多了也就有免疫力了。
可是换成最亲的人来说,会化为一把利剑,轻而易举穿透他好不容易垒起的高墙。
让他溃不成军。
白邵愣了下,气得发抖:“她是不是在叛逆期?我去问她,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韩溪流着泪,低声说:“我早就应该和爸妈一起死……不需要再这么艰难……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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