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路瑶开车来到海边,这片海是去年妈妈带她来过的,以前没来过,人少。
尤其外地人不多。
适合很惬意地散步,发呆。
天气很好,路瑶坐在海边的咖啡店,店的名字叫“云起,观沧海”,老板起名字都那么会走进人的心里。
店里的落地玻璃贴着“我在东海很想你”、“我想走向世界,如果你在这里,我也可以留下”、“风起,有你在”。
这些话每一句都那么刺眼,暧昧又扎心,适合情侣来,路瑶这样的心境倒有些不太应景了。
咖啡店的二楼露台设计得也很有艺术感,面向店内,左侧是防风林,将绿未绿,黄绿相间的树林,似乎就在脚下,看起来干燥又阴郁,但只要向右侧转头,就是一爿可以随便用来臆想的大海,由于人少,海水清澈见底,海滩上摆的几个玫红色的海滩椅拍照倒是不错。
绕过店的另一边,更是别有一番天地,路瑶站在楼上往下看,要到那边必须要经过十步石走过,分别写着一步相识、两步相知、三步相惜、四步相恋、五步相爱、六步相随、七步相守、八步不离不弃、九步共白头,可到了第十步,路瑶看不到了,把手机放到最大,那第十步也看不清写了什么。她想,等什么时候一定会有一个人把那第十步完整地告诉她。
下楼,去踏石。
老板是个文艺青年吧,一切设计感满满,寥寥几人都在打卡拍照。
路瑶也喜欢拍照,以前航林总给她拍得又胖又矮,路瑶说他:“我这样的身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拍成这种渣渣照片的。”
现在换妹妹给她拍,她倚靠在一艘废弃的船上,背后有即将下山的夕阳,洒满整个后背,像从背后的拥抱,温暖又安全。
她坐在海岸线的台阶上,环抱双膝,眺望远方,妹妹给她抓拍了一张,仍然满脸的期待,是对今后生活的期待。
这时,听到有个男人喊了一句“瑶瑶,过来”,路瑶的小名,很久没人这样喊过了,路瑶赶紧四下张望着。
却又看到了树。
他牵了一只金毛犬,正路过路瑶的另一侧身边,他们都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中,时光仿佛停滞。
世界这么小,小到两天内可以同时遇到一个很久未见的人。
路瑶刚刚平静的心,突然又波澜四起,她说不好对树是什么感觉。
这次是树先开口了:“世界真小啊。又遇见你。”
“是啊,好巧啊。”路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儿子,跟你一个名字,来摇摇,叫阿姨。”树说这话时,有些得意的语气,路瑶也听得出来他是故意的。
“我没听错的话,你给他叫我的名字?”路瑶重复了一遍。
“我们是摇头的摇,和你可不是一个字,对吧摇摇。”树摸了摸金毛的头。
“你!”路瑶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能说。
妹妹见路瑶遇到了熟人,就带嘟嘟去一旁拍照片去了。
“这么多年了,我过得不幸福,每天都想你,梦里都是你,我每天都搂着我的摇摇睡觉,才能安心。”树更加得意了。
路瑶知道自己要向前走了,如果跟树有什么牵扯,那就再也做不回自己了,树甚至比航林对自己要好很多,树会为了路瑶付出一切,航林不会,树很听路瑶的话,航林不会,其实如果树当年跟路瑶一起考走了,做了航林对她做的,占有了她,也许她会比跟航林在一起要幸福。
但树不敢,树想要路瑶心甘情愿。
路瑶感觉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一直不同意,如果说有亲密接触,最多就是她生病时,树背过她,也抱过她,对,抱过,是公主抱。想到这里,路瑶心里又被航林的往事揭开伤疤,公主抱永远都是痛,航林从来做不到,因为航林身高和路瑶差不多,又有些瘦,总嫌路瑶胖,路瑶为此总有身材焦虑。
回过神来了,路瑶对树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
“为什么你自己回家,他呢?”树不想听路瑶的“大道理”,转而问自己的猜测,他猜路瑶并没有自己说得那样好。
“谁?”路瑶明知故问。
“孩子他爹。”树不愿意说“你老公”几个字,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哦,他有事。”路瑶平静地回了一句。
“有事?如果是我,你去哪我去哪,绝不让你一个人。”树对路瑶一直想霸道地占有,他和航林的天差地别,航林性子大大咧咧,不在乎小事,路瑶有时故意跟别的男生吃饭聊天,航林都当没事人一样,从来不生气,树不一样,小心眼,他希望路瑶最好不跟任何男人讲话。
“有什么不一样吗?”路瑶已经不在乎有没有人陪了,那人想不想陪你不是自己能不能决定的,他总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才会选择冷却自己,所以,伤心有什么用,为别人的冷却内耗自己,值还是不值呢?
“当然了,假期难道不应该两人一起吗,如果不是,那算什么爱情。”树说出这些话,路瑶也很惊讶,不过他这种性格能说出来也不足为奇。
“都多大了,生活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等你呢。”路瑶突然后悔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树听出来她不屑于拘泥在爱中。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你总是需要别人帮忙,上学时我都怕你去食堂打饭被别人碰倒了,都不舍得你自己去买饭,他竟然都能让你自己回家。”树开始回忆那段青涩的岁月。
路瑶知道他用情至深,要及时拉回来:“人总要变的嘛,我现在挺好的,真的,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记挂我。”
“我想要你电话。”树始终在自己的节奏里,想到哪说到哪,他一定遗憾昨天太仓促,没来得及要路瑶的联系方式。
“不用了,多联系对你我都是压力。好好生活吧。”路瑶拒绝了树,他始终不是那个她想托付终身的人,如果有感情,那十几年前就该结为连理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双方都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两人了,不必再纠葛不清,生活本来就很乱了。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树一直听话,强忍着哽咽的声音,路瑶看到他眼镜后面眼神泛起了波澜,眼里突然就闪耀出路瑶身后的晚霞。
“有缘自会相见。”路瑶说着自认为很有哲理的话。
“那我们见了两次了,算有缘吗?”树还是有些不情愿。
“你说算就算。”路瑶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了,再见。”
“你说的再见,什么时候再见。”树太聪明了,能抓住一切机会。
“有缘再见啊。”路瑶也不甘示弱。
“那握握手可以吗?”树几乎用恳求的语气。
路瑶伸出了手,轻轻碰了碰树,在树准备狠狠握住之前,她早有了心理准备,飞快收回。
然后大步走向岸边,向停车场走去。
回家的路上,路瑶再次泪眼婆娑,真的是一个青春的记忆,有些人有些事,虽然不属于你,但确确实实存在过,深刻地影响过左右过你对爱情的憧憬。
她曾经以为,航林应该像树那样对自己好,可她忘了,这世界没有两棵完全相同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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