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凌晨一点,米花町红灯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橘真佑月回日本之后,修身养性大半年,即使他之前在韩国和东南亚习惯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此刻也有一阵困意向他袭来。
不过今天晚上有人约他见面,说是有不得了的发现。
那个人的消息灵通,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作为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橘真佑月决定奔赴这场约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从后备箱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然后将车窗升起,钻到了后座.....
*
他们的见面约在歌舞伎町深处的一间酒吧,这是组织的产业之一,只不过没有通向基地总部的地下入口。
酒吧依旧是没有招牌,只有小小的、光秃秃的木门,走进去会发现里面空间宽阔而装修豪华。
夜晚是里世界人员的正常活动时间,黑暗生物总是喜欢在暗夜中行走,此时的酒吧里倒是热闹非凡,做完任务的里世界成员喜欢约在此地喝酒聊天、交换情报和八卦。
其中不乏各类性别组合的情人打情骂俏的喧闹与嘈杂。
绝大多数黑暗生物的发泄方式,不外乎杀戮与肉欲两种。
或许他们不需要“爱”这种东西,但有时寂寞是深夜还是需要寻找一点慰藉。
同伴温热的体温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位金发男子独自坐在角落的圆桌旁,对面是一把空着的软椅,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面容深邃,鼻梁高挺,身材高大而魁梧,像是古希腊时代的塑像走下石台。
非常阳光且正派的相貌,西装笔挺,看起来像是在校园时期当过橄榄球队队长的华尔街商务精英,只是眉目间隐隐可见些许阴郁的神色,这使他与这间酒吧的气质巧妙地吻合。
金发男子双手交叠,面前摆放着一杯鸡尾酒,杯中明亮的橙黄色液体散发出甜蜜的香气,是杏仁酸。
作酒保打扮的龙舌兰坐在吧台后方的高脚凳上摸鱼,他注意到这个独特的金发男子好久了,总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却记不清他是谁。
好像没有在组织里见到过这个人......金毛男...是从欧洲基地回来的吗?
大抵黄毛都有相似之处吧,就像他觉得蒂萨诺身边的那两个男下属都长得差不多一样。
龙舌兰能得到代号,纯粹是因为继承了养父的资产,他虽然隶属于行动组,但每月完成kpi之后就窝在酒吧摆烂了,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他平日里往来于组织名下的各个酒吧,对本地极道组织的信息有丰富的了解。
泥参会的女干部跑过去向那位金发男子搭讪,被拒绝了,于是那女人有点恼羞成怒,打算掏出手枪来闹事。
哎,这种事情在酒吧里屡见不鲜,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去处理一下——良好的经营者要确保营业环境的舒适,这还是蒂萨诺告诉他的经营之道。
不过他还没有走出吧台,这件事情已经被人平息了——一个黑发女人制止了她。
远远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那女人身着一条银白色的吊带裙,上面镶着钻石,行动间泛起粼粼波光;虽然胸有点平,但腰身很细,臀部挺翘——身材相当不错。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在朝她行走的方向吹口哨。
那女人身材高挑而瘦削,居高临下地挽着金发男子的胳膊,声音温和悦耳:
“honey, 我先和他有约了哦。”
那女干部是个荤素不忌的,扫视一眼,眼中露出惊艳的目光,轻笑一声,用口红在女子的手臂上写了一串数字。
“你没有美甲,感兴趣的话,有空喝一杯?”
“哇哦——”
周围的男人们发出嘘声,吱哇乱叫,口哨声满天飞。
女干部明艳动人,黑发女子清纯美丽,站在一起非常养眼。
至于旁边的那个男人,什么男人?不是美女的挂件吗?
“sorry,I’m not lesbian.”只见黑发女子歉意地摆摆手。
美人充满歉意地蹙眉,即使口中说出的是拒绝你的话,也让人心动不已。
被拒绝了,女干部也不生气,只是遗憾地耸耸肩,“What a pity!”
然后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酒吧,和刚才要掏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酒吧里打闹的人很多,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女干部离开后,人群便也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那黑发女子点了一杯金菲士,与金毛男面对面坐在角落里,似乎在小声谈话。
很平常的景象。
龙舌兰继续百无聊赖地坐在后台的高脚凳上摸鱼。
*
“uki,真有魅力啊,那个坏脾气的女人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金发男开口,却是妩媚的女子嗓音。
每次在外面和这家伙见面,都跟开盲盒一样,鬼知道见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即使事先不知道见面的脸是哪一张,但橘真佑月还是能第一眼认出来接头的人。
“贝尔摩德,你不觉得今天有点过分吗?”
这个神秘主义的女人很喜欢在一些细微的事情上捉弄人,有时候还真能成功让橘真佑月炸毛。
今天她的伪装还是如往常一般出色,也不知道塞了多少垫肩、踩了几个增高垫才假扮成这样。
“生气了吗?不好意思哦,我以为你看到这张脸之后会很欣喜呢!”
贝尔摩德语调轻快,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在感到抱歉。
橘真佑月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倒是你,化妆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是入殓师吗?”
真生气了,还抱胳膊,好像猫咪揣手手,好可爱。
“咳咳、我也没有扮成死人的爱好,只是受到了指派而已。”
和橘真佑月一样,贝尔摩德是直接听从那位先生调遣的,即使是二把手朗姆,也要有那位先生的指令才能叫得动这二位。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叫你出来面对面地傻坐了。”
“所以今天你来见我,也是他的安排?”
贝尔摩德只是妩媚一笑,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还是没有加蛋清和烈酒的杏仁酸好喝,你说是不是?”
答非所问,这便是默认了。
“他可是想让死人复活后在你面前转一圈,所以我用的陌生号码联系你;不过......”
“不过你想让我见到的,是‘贝尔摩德的伪装’。”
“Bingo!”
贝尔摩德打了个响指。
老头到底想干什么?橘真佑月相当烦躁。
“东京湾那么深、海水那么冷,里面指不定还有四处游窜的鲨鱼,正常人跳进去都会死的吧?”
“或许吧,那家伙死不见尸的,早就成巨人观了吧。”
“这么云淡风轻,跟你当年可是两副面孔,果然死去的白月光的唯一用途是用来遗忘的么?”
“哈!?才不是什么白月光!”
果然,提到与灰皮诺相关的事情,蒂萨诺很轻易就被激怒,甚至变了脸色。贝尔摩德看着橘真佑月的反应,心中有了结论。
怎么说呢,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橘真佑月要是知道了贝尔摩德的想法,简直要欲哭无泪。
你这个消息精通的情场高手居然也这么认为?
他跟灰皮诺从来没有交往过。
灰皮诺跟他谈起那个计划时,是这样说的:“uki,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宣扬出去吧,陪我做个实验,我想去探寻一个秘密。”
其实他和灰皮诺之间的相处,就是普通正常一般男子高中生的打打闹闹,灰皮诺是这样说的,他说外面的普通男子高中生都这样。
橘真佑月没上过学,他的课程是在组织培训营里学习的,连带着射击与体术,不知道普通男子高中生的相处模式。
顺便说一句,他跟琴酒,哦不、那个时候是黑泽阵,是男同学到男同事的关系转变。
但灰皮诺一出现组织里,就已经是代号成员了,尽管他比橘真佑月大不了多少。
就像是普通人会喜欢看枪战片和黑道剧情一样,橘真佑月在好奇心充裕的青春期也对灰皮诺口中的东西充满了探索欲。
橘真佑月觉得这种相处方式很新鲜,便常常跟灰皮诺玩在一起。
不过这样的相处方式放在组织里,阳间得太突出了。
流言蜚语就像是病毒一样快速繁殖与传播。
当事人之一过了很久才察觉,不过被另一位的“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我们又不是真情侣”给带过去了。
橘真佑月觉得追求者很烦人,但对朋友是比较溺爱与宽容。
他对灰皮诺口中的实验和秘密很感兴趣,便继续容忍灰皮诺的行为。
毕竟和灰皮诺一起做饭、享用晚餐,养两个小孩,橘真佑月也是能够从中品出点不一样的乐趣。
直到后来灰皮诺光明正大地去针对琴酒。
橘真佑月跟琴酒是出生入死的关系,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存在,灰皮诺只是和他碰巧聊得来的朋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他跟琴酒的利益是捆绑的,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展露在外,灰皮诺针对琴酒,也是在损害橘真佑月的利益。
不过这件事情也让他意识到了某些情感的改变,橘真佑月在想,这家伙是不是把他当gal game女主角来推了!?
细品一下,某些好感度还真让灰皮诺给刷起来了。
但让他狠下心来跟灰皮诺交恶,还真做不到。
只有冷处理放置在一旁了。
总之这是一段说起来很简单,但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
“那么,你的推测是什么?有发现吗?”
“我也只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或许你曾经有过类似的怀疑。”
贝尔摩德微笑着看向他,顶着这样一张脸,橘真佑月感到有些许不适。
“这种东西如何验证?一个频繁改变相貌的人,真的能确定DNA没有发生改变吗?”
“诶?咱们可干不出来那种摸老虎屁股的事情,你不要命啦!”
橘真佑月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一个他曾经想过无数次、但又被已知逻辑推翻的想法。
“你是说......”
“档案室里没有他的采样,我需要你的帮助。”
“放了几年的旧衣服,残留的信息已经很少了。”
“连旧衣服都留着,你果然好爱啊!”
贝尔摩德这波简直是贴脸开大,橘真佑月总算知道老头嘴里时不时出现的虎狼之词是谁告诉他的了!
“正经点!结论我会告诉你的,你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采集灰皮诺的信息,与贝尔摩德交过来的进行验证匹配。
贝尔摩德主要负责情报工作,若是在医学方面有所行动,实在是太显眼、太突出了。
而橘真佑月有雪莉与霞多丽,不论是研究所还是医药部,都是他的后花园,做这种事情自然是近水楼台,而且绝对保密和精确。
“当然。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命运将我们绑在一起,我又怎么会不上心呢?”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事情谈妥了,二人相视一笑,碰杯饮酒。
“说起来,这种情况....还能繁育后代吗?”
贝尔摩德斟酌着,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拿我们种豌豆的。”
提起这个,橘真佑月冷笑一声,他和贝尔摩德跟宠物猫狗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你也进行了细胞的提取和冷冻么?”
这个是自然的,唯二存活并体现出效果的实验体,身上的所有状态都是具有研究价值的。
“我还要定期掏心掏肺呢。”
物理意义上的掏心掏肺。
虽然从手术台上一睁眼,身体是完好的、无痛的、被缝合整齐的,但伤口愈合时的痛痒是真是体会到的。
“说得好像谁没体验过一样。算了,不想和你比惨,我待会儿还有个泳池派对,你要去吗?”
“NO,我要回去睡觉,慢走不送。”
“是谁换食谱了呀是谁我不说,走了。”
于是贝尔摩德先行离开,橘真佑月在那里慢慢酌饮杯中的金菲士。
*
他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喝酒,本来是闲暇放松的时刻,此时却被某个阴影笼罩。
一杯棕色的威士忌突然放在他对面的桌子上。
“小姐,一个人吗?”
好老土的台词。
橘真佑月抬头,来人黑发绿眸,头戴针织帽,面容冷峻,非常潇洒。
是黑麦。
这副神态,倒是与他平日里的白男作风截然相反。
他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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