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某种开关被打开,橘真佑月一点一点上前,试探着,把手放在琴酒掌心。
杀手的体温很高,掌心也是温热的。
“有点闷,要不要出去?”
他说。
没有回答。
手被扣住了。
这次是琴酒走近了一步。
橘真佑月手中的烟还没有燃尽,但也只剩下一点,烟蒂快要显露出来,银发的杀手低下头,咬住了那火星明灭的一端。
热气在掌心沉浮。
橘真佑月生起一种错觉,面前的人似乎被掌控在自己手心一般。
“.......”
他想说点俏皮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又在看见对方深沉的绿眼睛时闭了嘴。
烟蒂掉在地上,手从脸上滑到脖颈,橘真佑月能清晰感受到颈部大动脉的跳动,有血液在青色的管道里流动。
酒吧很空旷,也相当安静,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橘真佑月侧过头,瞥了一眼角落处的摄像头,灯光是熄灭的,看来龙舌兰把监控都给掐了。
好奇怪,现在这个氛围,实在是太怪了。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许久未见面交流的两个人,此刻贴在一起,靠得很近,却一句话也不说。
不,还是有话说、有事情做的。
譬如此时,橘真佑月仰起头来,去与琴酒对视,然后,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一起。
之后自然是唇齿相接。
但并不深入,只是浅浅地触碰,像是两只深海里的鱼。
似乎只是在确认对方的存在,而并非是欲望的发泄。
这么多年了,如果只是因为身体与欲望的试探,那么早八百年就该腻味了,但他们的接触竟也持续如此之久。
最初只是青春期的悸动,以及分不清杀戮与情欲的区别,这只是里世界生活的调剂品之一,橘真佑月也只是把它当作高级玩具而已。
只是到了后来,某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在黄金别墅的这段时间内,他隐约察觉了一点内心的真实情感。
对于灰皮诺的亲近,虽说不上厌恶,但也不是十分喜欢;但随着这家伙日益增长的控制欲,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橘真佑月便对其的印象再一次一落千丈。
因为母亲的影响,橘真佑月对待感情是随波逐流的态度,并不十分上心,也并非要寻求所谓的“真爱”。
他自己爹妈本质都是软饭男与女强人的配置,还是奉子成婚,家里的氛围能称得上“温馨”,但恩爱是远远不够的。
霞多丽的真爱白月光另有其人。
啊,扯远了,总之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在即将篡位的紧急关头,他竟奇妙地有点理清了“感情”这个东西。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在期末紧急赶ddl复习时,忽然文思泉涌进行艺术创作呢?
龙舌兰的酒吧虽然很安全,并不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至少橘真佑月很不习惯在酒吧大厅里搂搂抱抱。
所以他们此时是在保时捷后座的。
至于是怎么过去的...其过程挺像剧情片里的主角,只是他们没有那么急迫。
保时捷就停在地下车库里,只需要穿过一条没有灯光与监控的小道。
他扯着琴酒的领带,将其拽到后座。
一路无言,他俩看起来就像是末日片里的幸存者,跌跌撞撞地在废弃停车场里到处乱窜,琴酒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顺着他的力道跑。
门上了锁,车窗摇上去,橘真佑月跪坐在后排的软垫上,上半身靠着琴酒,他决定好好地捋一捋这笔烂账——至少他觉得挺混乱的。
“灰皮诺...灰皮诺的身体里,住着恶魔的灵魂。”
橘真佑月贴在琴酒耳边低声道,一体双魂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逆天,还是往精神疾病方面引导吧,至于琴酒是否能get到,那不是很重要。
“你们......”
这话有点歧义在的,犯罪者的身体里也住着恶魔的灵魂,橘真佑月这样说,再联系之前他的半软禁状态,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我是说,他必死无疑,就算我们不出手,他的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你是想走继承模式?”
橘真佑月一副急色的样子,却谈的是正事,琴酒也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只立刻切换了神色。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还有......伴侣继承法则。
哈?真成和老板娘偷情的保镖剧本了吗?
琴酒的神色有一点嘲讽,似乎要被气笑了。
橘真佑月的计划确实是付出少且回报大,还能将所有人的风险降到最低,但琴酒宁愿直接提着枪闯进别墅把灰皮诺给毙了。
不过这次他的猜测并不十分正确。
“不...外戚干政什么的太老套,所有的网早已布下,现在只需全盘收回。”
橘真佑月伸出手,去抓琴酒的胳膊,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字。
“可以吗?”
三 月 中 旬。
看来橘真佑月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你不是在问我意见的意思,对吧?”
这只是通知,橘真佑月早已做好的打算,是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对而随意改变的,当然,琴酒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橘真佑月想要一切关于“那位先生”的活物消失,而琴酒并不想让灰皮诺活着。
“嗯......”
他发出一点长音,把脑袋垫在琴酒臂弯里,叹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里,我在别墅看着那家伙越来越疯,心里却巴不得他早点死了给我腾位置......”
橘真佑月絮絮叨叨地说着,但琴酒并不是很想听关于灰皮诺的任何事情。
这话听起来像是什么措辞的铺垫,他还是耐着性子看看这家伙最后要得出个什么结论来。
“...嗯...那个...就是说...我还是有点想见你。”
啊,明明睡过的次数多得数不清,按道理来讲,情话应该像芝麻一样撒得到处都是,但橘真佑月连说句想你都磕磕绊绊。
琴酒一直盯着他,橘真佑月说到最后时声音都弱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
“有点想见你...”
“没听清。”
“我说我....!喂,聋了就去治病,不要装模作样。”
“我听见了,你说你非常想我,我信了。”
“不要断章取义乱加量词啊...喂!...”
......
“嗯.....”
车窗关得死死的,隔绝了一切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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