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些人又凑到一处来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林颂言的行踪的?
他想安生过日子,就这么难?
长离的脖子险些没被连灵羽踢断。
才一年多未见,连灵羽居然已经长成了大人。
曾经的少年稚气褪去,经过岁月亦或是他爹的磋磨,沉淀下来的是圣君身上那股韧劲。
他满头的小辫子被银冠高高束成马尾,紫袍子上压着沉沉银饰,负手而立时,甚至个子比长离还猛一些。
“林颂言,我大哥不要你,我要你,跟我回苗疆!”
他和长离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墨沧溟还活着的事!
甚至,连灵羽昔日总提自己父亲,如今翅膀硬了,提也不提了。
管圣君答不答应,他先把林颂言娶了再说!
反正,墨沧溟既然选择不露面,就是弃了林颂言,这不算他不敬兄长。
林颂言看长离和连灵羽这样,也很心累。
参哥毕竟只是个人参精,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两个货?
长离和连灵羽不谋而合,先照着高参打过来!
一个扫过劲厉的狐尾,一个则打过一道带着银钉的长鞭!
林颂言大惊失色,瞬间唤出了辞君剑,对着两人便是一挥!
“少欺负人!”
剑刃锋利至极,而林颂言在其中灌注了魔气,顷刻间斩断了一道狐尾、一根鞭子。
魔气来得悍然如海,有几分墨沧溟的霸道,几乎把长离和连灵羽都镇住了!
“我的命是他给的,你们杀他,也要先问问我!”
林颂言说话的时候,居然中气极盛,眼神也凌厉如刀。
“你……”长离瞪大了眼睛,“你的身体都大好了?”
而最让连灵羽震惊的并非这个,他眼瞳微颤,“你……你堕了魔?”
林颂言沉下一口气,道:“我有今日,都是高参用自己的肉养我,人要有感恩之心。”
“况且,我也不是昔日那个任你们抢夺的林颂言了,我想和谁一道,不是我的自由吗?”
林颂言堕魔也有堕魔的好,他有选择的权利。
他的气质已然大大不同,就连高参也只见过他卧床不起游手好闲的样子,哪里见过亮刀子的林颂言?
他这副专注又执着的样子,实在是更让人怦然心动。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唤了他一声。
“颂言?”
这一声,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很少有人叫他“颂言”。
熟悉的,是这道儒雅谦和的声音。
林颂言回眸,望见火光对面,层林在风里跃动,一道清癯的白影,发出略微耀目的光芒。
这人是已经快要飞升的大能。
他的师祖。
在一年之中,原本执念极深的白音尘放下了为道侣复仇的心,和飞升之间隔的那半张纸,也大约要被破开了!
只待雷劫劈下,师祖便可得道升仙。
可是,师祖昔日绝不会这样叫他。
“颂言。”
本就温润的师祖的声线,此刻略微哽咽,染上几分深情。
林颂言猛回神,发觉白音尘并不是在叫他,是在叫他手里的剑,叫他方才用出杀招时的姿态。
他既吞下了白音尘道侣化的魔莲,自然有几分那人的影子。
白音尘还以为瞧见了他三百多年前,那位已然仙去的道侣。
一瞬间,白音尘身上的灵炁散去,再不见初来时圣洁的神性。
只见到持剑护人的林颂言一眼,白音尘心魔顿生,凝滞住进境的脚步,再窥不破大道长生!
他放下了复仇的执念,却放不下对道侣的爱意。
林颂言心道,自己这可真是罪孽深重!
可是,师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时机刚刚好,瞧见他万年也不霸气的一回。
好不容易林颂言站起来一次,就很快被现实浇了个狗血淋头!
“师祖……我,这把剑是我捡的。”
白音尘眼神里有隐藏的很深的怜惜,对爱人的久别重逢,无比克制却不经意流露的情谊。
“嗯,我知道。”
林颂言心里愧疚难当,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安慰白音尘。
“颂言。”白音尘依旧这样叫了他一声。
这一句又把林颂言惊的冷汗冒了出来。
“颂言,那一日在魔莲池落水,你回来了?”
林颂言慌忙两手摆动,“不是不是,我只是……”
他不敢说出真相,怕伤了白音尘的心。
但白音尘却接过他的话,继续道:“你只是吞了那朵魔莲……他那一朵,是吗?”
林颂言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没勇气再看白音尘一眼了,无法解释他不是主动吞的那朵魔莲。
毕竟,那也不重要了。
而且,他还拿着人家的剑,连吃带拿的,被师祖抓了个正着。
白音尘抿紧了唇,似乎在和自己对抗、挣扎,他看向林颂言的时候,总是在克制。
多少次,林颂言都以为他会伸手来抱住自己,或者干脆仗着他滔天的威压和灵力,把周围几人全部弄死,轻轻松松带走林颂言。
但是,白音尘只是低声问:“你可有他的记忆?”
林颂言听着白音尘小心翼翼的问话,只觉得心里一片酸楚。
他该怎么回话呢?
说有,那白音尘会对他更加放不下。
说没有,他又怎么忍心让白音尘接受,那位道侣香消玉殒的时候,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实际上,林颂言也的确没有那些记忆。
“师祖,对不起。”林颂言低头,把辞君剑放于两手掌心,举过头顶递给了白音尘。
“他那日一路相护,追着你望着你,定然是希望你能替他完成飞升的心愿,他……”
白音尘摇头,用二指把剑推回给林颂言。
“我比你了解他,他没有飞升的执念,他是为了我才跳下了魔莲池。他是想要你替他,陪着我。”
林颂言无言以对。
他奉剑的手就僵在那里,他不怕师祖,怕的是师祖会伤心。
然而,白音尘却突然挤出一个苦笑,却连嘴角都牵不起来。
“你不要害怕,师祖并非是什么强人所难的怪物。”
“若我想强行把你带走,谁又能拦得住?”白音尘回眸,以凤眼扫视了后面的三人。
不同于墨沧溟,他的威压是如水的温和,却让长离、高参、连灵羽都绝不敢抬头看一眼。
白音尘拍拍林颂言的肩膀,又将手收回了背后,克制住自己会进一步动作。
他声音都是轻颤的,却仍旧温情,“小言,你若是真要与谁过一辈子,也该遵从本心。债可以还,情不该欠,但是,我教过你以身偿债吗?”
他的话,让林颂言有些无地自容。
一旁的高参想要迈步走过来说什么,却被白音尘一个余光,就扫了回去。
“小言,他来青峦宗找过我,有人告诉你,他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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