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鸣眸光一暗,余光扫过丢在一旁的话本,见了书名,微微有些惊讶。这可是爱情故事,小姑娘不是没有开窍吗?,也喜欢这种类型。
不过这次季长鸣多留了个心眼,他问“郡主喜欢看话本吗?”
柒小五连连摇头“不喜欢,也没看懂。不过看完了以后,倒是有一事令我感慨万分!”
“哦?”季长鸣来了兴趣,十分好奇这不着调的郡主,除了那位师父,还有什么事情能入她的眼?。
可惜不着调的小郡主依旧不着调,只听她说“我觉得这城里面的小姐们,都该好好练练轻功,否则私奔跑到半路还得被人抓回去,实在丢脸得很啊!”
季长鸣算是听出来了,不是因为私奔而感到丢脸,而是因为跑不过被抓回去丢脸,同为丢脸,差别可就大了。
他一瞬间竟是无言以对,只能含糊点点头道“郡主说得是!”
柒小五喝了一碗甜粥,吃了三个大包子,差不多就饱了。季长鸣怕她无聊,便提议道“郡主有想看的戏吗?,我叫人下去准备”
若换成其他女人,早为他的体贴而感动不已。但柒小五可不一般,她当即摇头道“不成不成!,这个时间是睡回笼觉的时候,打扰他人睡觉可不行”
季长鸣道“无碍,这个时间他们差不多都起了,不打扰”
“不成!不成!”柒小五十分坚定的拒绝掉,“师父曾说过,做事情得会换位思考。这几日为了去国子监上课,习惯了早起。可按照往常作息,这时候我还在睡回笼觉了”
她叹了口气,苦恼的说“这早起的习惯一旦养成,一时半会又改不回来,可惜我已有好几日未曾享受过赖床的美好”
小姑娘情绪低落,让人不由心软三分。季长鸣来了兴致,便好笑的问她“那郡主平常都是赖床到几时才起的?”
她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道“不晚不晚,不练功的时候,洗漱完就可以吃午饭了!”
午时才起,这人在山中过的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季长鸣又问“那郡主平常都是几时睡的?”
柒小五道“不早不早,吃完晚饭就睡!”
季长鸣被哽了一下,不想再与她说话。
原本欢愉的气氛突然间静了下来,显得有些沉闷。柒小五坐到窗边,将头伸了出去,左看看右看看,十分自在。束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也是跟着左右晃动,十分可爱。
女孩悠闲自在的模样似乎感染了他,一贯精于算计的季长鸣,此刻也不由放松几分,跟着她的调子,享受这寂静时刻。
只见柒小五趴在窗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偶尔唇边会露出一丝笑意,稍纵即逝,神情放松像只偷懒惬意的小猫。
季长鸣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只见空旷的大堂中,除了戏台子就是零落的座椅,再无其他。
见她依旧在笑,便好奇问“郡主在笑什么?”
柒小五眉眼弯弯,小声道,“我刚才本想数一数堂中有多少把椅子,可数着数着,光顾着去看椅子,就忘了自己数到多少个,觉得有趣便笑了出来”
季长鸣不懂,这种琐碎小事,有什么值得开心。他问“为何要数椅子?”
面前人语气轻松的回答,“在眼前放着,就去数了,我也不知道为何?”
季长鸣又问“那数错了,也值得开心吗?”
柒小五收敛笑意,眨眨眼睛,思考了几瞬,才说“认真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有趣,但当时想笑,便笑了出来,如此而已”
对于这些能坦率的表露出自己情绪的人,季长鸣其实挺羡慕的。天真容易满足,也没有什么烦恼。他之前说守疆郡主的性格像极了六岁小儿。但现在想想,六岁小儿已经懂事,染上了世俗的烟火气息,少了一些天真活泼。
这心理年纪,怕只有三岁左右。
当然!这是赞美话。也只有远离尘世的深山,才能养出这般天真之人。
季长鸣敛了心神,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面前人的身子一抖,朝着窗外喊道,“豆芽菜,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柒小五就后悔了。现在正是上学时间,朝阳突然出现在门前,理由只有一个……
果不其然,朝阳才踏入门槛,就听见了人声,他抬头望去,就看见二楼的女孩一手捂住嘴巴,略有些慌张的模样。朝阳阴森森的笑了,说“野猴子,胆子大了,还敢逃课”
说起这事,本是柒书的任务。
柒书照看她读书,又是柒寰交代的任务。可柒书一无武艺,性子又柔,实在驾驭不了柒小五。
柒小五前脚刚溜,柒书后脚就发现了。只是她没法子让人乖乖去上课,想着如今整个都城中,不嫌弃自家妹妹,还能与之说上话的,只有一个朝阳。
故而一大早,姐妹二人一个往戏坊跑,一个往将军府跑。
朝阳喜欢兵法,周围的人都知道,若随本心行事,他才不愿去招惹这些麻烦。奈何今日国子监授课主事的人,是他的父亲,而父亲想要培养的人并不是他,也不是其他皇子或公子,而是现下逃课的那位。
朝阳不希望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便随着柒书一起来寻人。
柒小五行事乖张,又不安分,因此暗地里有不少人都在偷偷关注她的行踪,想要找人实在不是难事。
可马车在长安戏坊前停下时,朝阳心中依旧升起了怒火,暗叹野猴子回城还没有多久,就跟人学坏了,居然逃课去听戏,还是来长安戏坊听戏,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戏是假,看人是真。
季长鸣的大名,他听说过很多次,传闻这人容貌无双,堪称四国一绝,若非身份上不得台面,只怕非池中物。
因此在柒小五身后看见季长鸣时,朝阳并不奇怪,若在长安戏坊不见季长鸣,那才是怪事。
柒书身为女子,大清早的不易露面,因此只有朝阳踏了进来。他也不想探究柒小五对季长鸣的心思,只想着今日该学兵法的第二章了,便催促道“你快些下来,和我上课去!”。语气有些不耐烦,却直接忽略了柒小五身后的人,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季长鸣也不生气,这种忽视他早已习惯,戏子在这些贵族人眼中,向来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楼下的小少爷来势汹汹,大有拿绳子把人绑去学堂的架势。季长鸣微微低头,也不说话,更不劝说,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人,看她如何做抉择。
果然,柒小五一听要念书,就十分头疼。当即便向朝阳吼道“我不去,即便去了也听不懂,还不如不去”
朝阳也不多言,他只是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然后抬头,问“去不去?”
又来了!
她都把木雕藏在枕头底下,怎么还是被这些人找到了。柒小五心里着急!,柒家那两姐妹,总爱拿师父的木雕威胁她,尽管每一次心中再不情愿,柒小五还是得乖乖听话。
因为那是长梧的木雕,小姑娘每日起床,每日睡前,都会烧香叩拜的宝贝啊!
她想把东西抢回来,还想在朝阳的脸上狠狠地踹上一脚,可柒小五也记得,两天前朝阳还给她带了一个将军府厨子做的芝麻饼。
师父说;要知恩图报!
师父还说;民以食为天,千万不要打给她喂食的人,不然以后都没得吃了。
柒小五纠结的皱起双眉,眼睛死死地盯着木雕。可即便再纠结,把抓住七寸的人始终没有胜算。在对朝阳无声的控诉中,她败下阵来,心灰意冷的道“等一下,我下来了!!”
朝阳动作未变,依旧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字的道,“往后无论是骑射还是武艺,亦或者兵法、诗词。你都要去上课?”
诗词?
连话本都看不懂的人,居然还指望她去学诗词,莫不是朝阳昨儿个睡觉时从床上摔了下来,把脑袋给摔坏了,所以才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
“不成!”,柒小五使劲摇头“我连三字经都背不完,千字文才记下一半,怎么可能去学诗词”
朝阳被哽了一下,浑身一僵,随后面色复杂的开口问,“真的背不下?”
柒小五认真的点头,“千真万确!”
“既是如此,那就算了,不过上课你得去,至少我爹的课你必须得上,其他夫子的课,我不管!”
柒小五一想,此法可行。因为杨赫的本职是将军,不可能天天都在国子监给学生上课。
“成!不过你得把东西还我”
朝阳把木雕一丢,扔给了她,好在红布包得紧实,并未散开。柒小五身子一伸,双手接过,然后小心的揣怀中。
木雕回来了,她才敢跟朝阳谈条件,音量也比刚才大了三分,她说“师父说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今天已经跟季长鸣约好要一起吃饭,所以要等明日才能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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