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仓镇
诺大的板仓镇在这些日子里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老祖守着子怀英的灵位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从屋里出来过了。
作为从小跟着子怀英,几乎是被她一手调教着长大的子怀玉,这些日子更是水米未进。从她红肿的双眼来看,昨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睡。
整座板仓镇,一直以来都是奉行家族式的管理方式。所以,在这里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像树根一样纠缠错杂。
而各个环节的管理人员的安排,也是依照字辈的高低来严格划分。子怀英和子怀玉两姐妹排在族里的怀字辈,属于在年轻一代中辈份较高的。而子怀英又因为行事果断,赏罚分明在同辈人们有很高的威望。
长期以来,老祖都对这个云孙辈的晚辈关爱有加,甚至有过隔代传承的想法。但子怀英这一死,不仅让年轻一辈少了一个具备足够资质的首领,更让老祖多年的苦心栽培付诸东流。
子怀英死的那一天,最先感应到不妙的就子怀玉。
当她将这件事情上报老祖之后,在一众族人以及一些生活在其他地方的外地血亲的帮助下,终于在已经被炸成废墟的潜云观碎砖烂瓦中找到了子怀英的尸体。彼时,她已经显出了原形,或许是心口的一缕残念未消。所以,才一直强撑着直至被带到老祖身边之后,才在众人的注目下,烟消云散。
子怀英走了,但子怀玉却始终无法从中走出来。她记得当初姐姐离开的时候,只是告诉自己去找怀玉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但这种很快的方式,却是永远她从未料想过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但子怀玉的心里却从此结上了一个疙瘩。由爱生恨,使得一缕渐渐厚重的阴霾爬上了她的心头,开始笼罩并吞噬着她内心的那份纯真。
几天之后,当照例送饭的人推开子怀玉的房门时,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在将这件事情上报给老祖之后,老祖默默地闭上双眼,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青境观
师父和诸位师兄弟的死讯传到青境观的时候,作为首席大弟子的皓空子正在打理着师父房间里的那几盆花草。
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为何,这些平日里生长活跃的花草开始叶落凋零。皓空子虽然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但他始终不敢去问出那一卦。只当是自己最近修行欠了用心,导致心性受到了影响。
而真正当师父的死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握着水勺的手微微一抖。原本应该落到花叶上的水,全都洒到了地上。
“我知道了。”皓空子没有抬头,他一边看似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地上的水迹,一边拿出一角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叶子上刚刚沾染上的尘土。
作为修道之人,他本应该已经参悟了世间生死皆为天命。但当听到师父和众师弟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无措和迷茫。
他们终其一生,寻仙修道为的不过是能够脱胎换骨,以得长生。而现如今,当生死再次摆在他的面前时,他竟然发现,自己以前一直信奉的东西是那么的虚无。
在支开了前来报信的师弟之后,皓空子走到师父常坐的那把椅子前,望着刚刚被自己擦拭干净的太师椅,心中一时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充斥。恍惚间,他似乎还能看到师父坐在那里,对自己和师弟们不辞劳烦地谆谆教诲。当他的意识再次清醒,摆在他面前的仍旧只有那把已经空了的椅子。
接下来,这偌大的青境观就需要依靠他皓空子来主持大局。而他也将从这一刻起,担负起带领同门师兄弟们走向未知未来的使命。
和师父苍云子所不同的是,皓空子一直以来对于人类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自从那个天天被师父护着的不知道哪来的师叔遗徒,进入青境观的那一天起,这道观就没有清静过。加上师父的有意偏袒,使得私下里其他的师兄弟都颇有微词。也正是因为他,才使得包括师父在内的诸多师兄弟殒命华顶峰。当然,好在那个师弟最终也死了。
想到这里,皓空子长长地出了口气。像是久积于胸的那口浊气终得消解,也像是对于师父及师兄弟们的无尽缅怀。
当师父生前所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走出来的皓空子已然换了一副状态。他用一种冷漠的神情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等待吩咐的小道童,停顿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说道:“唤观中众人到正殿”
小道童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因为他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位大师兄身上气场的陡然变化。虽然涉世未深,但他终于也感觉到如今道观已然改换了门庭。
“遵法旨……”
自从前两天探查失败后,五行门的人似乎并没有就此放弃。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改换策略来明的。连日来原本安静且与世无争的杏林村接连遭到不明山匪的袭扰。虽然村子里也组织过几次防御,但似乎每回都能被这些山匪们抓住空隙。
在接连几次的无端骚扰之下,村子里的积累的民怨也终于爆发了。几次围在金府门口请求金九爷能够帮忙主持公道,但得到的都是几乎一致的结果。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大院之内的金九爷也已经被这帮山匪给闹得身心俱疲。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次尝试着与周围的几个村子沟通,试图组成村落巡防大队。但其他村子都害怕因此而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都借故婉拒了金九爷的邀请。如今的杏林村只能是孤身迎战,而最终的结果还是只能胜不能败。
当村民的再一次登门请愿之后,忍无可忍的金九爷终于开了口。除了要求村子里即日起开始宵禁之外,还将村子里的精壮劳力组织起来,村子里的两个铁匠铺子日夜赶工打造兵器和护具,而那些平日里扛锄头的庄稼户门,重新将村子外围的竹栅栏改修成了两人高的石头城墙。将原来四个通往外界的村口,改成了两个,而这两个出入口日夜都有村民把守。自此,一个曾经以杏花飘香,生活淡然而闻名于周边的杏林村如今变成了一座全民皆兵,高墙耸立的坞堡。
一向习惯了平静生活的杏林村村民们虽然同仇敌忾,但他们终究不像金九爷这样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斗。当杏林村这座高大而安全的坞堡建立起来以后,其中的一些人终究还是胆怯了。
这一切,金九爷都心知肚明。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能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对于部分村民的离开,他选择了沉默。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乞丐的伤势已经没有了大碍。得益于铁蝴蝶还有金杏儿的悉心照料,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在金府的院子里进行一些稍微复杂的动作练习。他已经不再对这些人有所隐瞒,因为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决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当然也有为此必须要付出的牺牲。
他向金九爷以及铁蝴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也将自己与五行门之间的瓜葛一一做了说明。当他知道如今的神火堂已经被新五行门所统辖,神火堂旧众生死不明的时候,心里还是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了拧了一把一样。因为,他想到了去找师伯的路上,收到过火童送来的求援信。
对于苍云子那里,孙信并没有跟金九爷他们说太多。对此,铁蝴蝶也并没有过多追问。她开始渐渐明白起来,当初在孙信记忆深处的那团迷雾里隐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了。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皓空师兄送给自己的那条腰带已经失去了其原本的价值,但孙信还是选择当其穿戴在身上。因为在他看来,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其本身的价值。
至于先前的那些法术和功力,似乎要从零开始了。寒松的那一掌彻底击碎了孙信原本就不怎么扎实的根基,而现如今唯一能够让他用来防身的,竟然是铁蝴蝶从他记忆深处找到的那一小团火焰带给他的保命技能。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铁蝴蝶还在他的身上,确切地说是心口处发现了一块湛蓝色的鳞片状宝石。那宝石像是在他的心脏上生出了根络,紧密地保护着他最为关键的心脉。
孙信记得这块宝石,他还记得这宝石背后的那帮人。他还记得在华顶峰上,眼睁睁地看着子怀英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又想到了子怀玉,那个单纯而活泼的子家妹子。也正是因为她,自己才有机会遇到辰龙,才有机会得到这颗宝石……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孙信坐在金府的院子里,望着头顶的太阳。阳光很刺眼,但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种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切身体会到的,真真切切的温暖。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静养疗伤的这段日子里,他的那些曾经的所谓伙伴们,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除了疗养恢复之外,孙信还在金九爷和铁蝴蝶的帮助下习练起了之前他从未接触过的心法。虽然这本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孙信还是感觉到了身体内部在逐渐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当别人无法直视太阳的时候,他却能够平静地接受太阳的直面照射,并从中汲取几乎是用之不竭的能量。
男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竟然也鲜有地显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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