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我的体温在急速下降。突然间,七窍传来回光返照般的暖流,我心中一喜,紧接着就是无尽的紧张与惊恐。
这种熟悉而又久违的感觉瞬间让我明白过来,应该是妲己要落座,一定是袁洪没听我的劝告,把我冒死入西岐的事情透露给了妲己。
我自己什么状况我很清楚,漫说是妲己前来,就算是三清到了也未必救得了我,那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何物的法宝,威力何其巨大。
但我心中还是有些欣喜,因为在临死前,我终于知道,妲己还是在乎我的生死的。
可我更担忧,以那法宝的威力,妲己前来也是凶多吉少。我既然必死,又何必再连累她呢?
想着,我不顾一切要封闭七窍,阻止妲己顺着我俩之间牵绊而落座。可是我发现,我已经一点法力都没了。
不对!不止心窍,我七窍之中都有反应,来的并非妲己一人!
这是我最后的念头,下一刻,一切陷入寂静········
眼前由漆黑到明亮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我迷茫的呆愣了许久,这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回到了星点空间之中,这说明,刚刚那一段记忆已经回放到了尽头。
此时我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心中那种剧痛与酸楚也完全无法控制。
我没有急于继续往下看,因为我此时都有些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了,我看到的那些记忆,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般。
原来曾经的我死的那么惨,还有,姬初········她为了我,受尽了酷刑,却至死不肯说出我的下落。
我不敢细细去想,只觉得心中剧痛难忍,仿佛心脏被人生生撕碎一般。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我心慌恐惧,此时我就想沉沦到使人上瘾的幻境中,能够让我稍微解脱的,只有在此沉浸在回忆里。
我慌忙在幽谧诡谲的黑暗中找寻记忆星点,却发现不知道何时开始,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一处光点还在一闪一闪的散发微弱的光芒。
这是说,留给我的记忆,只剩下这最后一幕了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在我眼中,那星光就像是止痛的麻药,我不顾一切的把神智沉浸在其中,再次陷入回忆当中。
嗯?怎么还是一片漆黑?是出什么差错了吗?还是说最后这一段记忆,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当时我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七魄魂所依,尘埃化汝躯。尽此一报身,往生极乐国·········”
突然间,一个空灵凄美的声音出现了,那缓缓似是哀息的吟唱,如同来自九天之上,是那样的动听。原本六识都不存在的我,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躯,并且出现了一阵阵暖流。
随着这声音的持续,愈发明显,愈发清晰。我那如同沉浸在冰寒深渊中的意识,仿佛在飞速上升。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似吟似唱的声音戛然而止。寂静使我慌乱,我怕我再次失去意识。
正在此时,那声音焦急中带着些许埋怨:“十多个春秋了,你还不肯醒来吗?”随着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丝冰凉,好像是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然后恍惚间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那令我魂牵梦绕的容颜,她此时轻蹙眉头,又是一滴泪打在了我的脸上。
“妲己?”我不敢置信的开口,这一瞬间我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妲己听我唤她,一只素手掩住了张大的嘴,眼泪簌簌的向下滑落。我心中一阵抽搐般的疼痛,思念她的日子里,我有无数话想要倾诉,有无数疑问想对她询问。
可我现在,看着她,突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妲己转过了身,哽咽了片刻后,幽幽的道:“十多年了,我们败了。”
我闻言并没有太过惊讶,坐起身后我才发现,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山洞之中,里面摆设虽然还算精致,但绝非是在朝歌。
我没说话,妲己也未开口。许久之后,她的肩膀不再耸动,转过身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但她掩盖在坚强下的柔弱与无奈,只有我能发现,她脸上的那抹劳累与无奈,也只有我能明白。
“我不是死了吗?你说过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间,都发生什么了········”我问这话的时候,心中存在着一丝侥幸。我多希望当初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是我修炼走火入魔了,自己幻想出来的。
我希望姬初没有死,希望我父亲也好好的。希望妲己口中说的败了,只是商周之间的事情,与其他无关。
可是就连我自己都知道,我这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妲己看了我一眼,幽幽的叙述起来:“你遇难的那天,正好袁洪派来的人分别到了朝歌与不周山。我闻听你只身犯险就要落座去救你,可是······”
她说道此处脸色苍白,好半晌才继续道:“可是稍后你的生机就消失了,与我之间的牵绊也断了。我不顾帝辛劝阻,驾云离了朝歌前往西岐,半路上正好遇见孔宣、涂山妇娇与胡天清他们。”
“等我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当时我抱着玉碎的想法,要求姜子牙交出你的肉身,否则无论以后气运如何,当下必定率云集而来的无边兽修踏破西岐!”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我下意识的问道:“然后呢?”
妲己深呼吸过后,对我说:“姜子牙率阐教弟子与我等对峙,大战一触即发。然后,侯爷就出面了。”
“我父亲?”我惊呼一声,心中甚至以为是我听错了。当时正因为我父亲被姜子牙软禁,姬初被打入典狱,我这才前去送死,怎么我父亲会出面呢?
“对,就是你父亲。”妲己点了点头,对我说:“当时西岐来使说侯爷欲与我相见,我也怀疑,那时侯爷已经失踪多时。可来使说的明白,侯爷愿只身前来我营,有要事相商,我和孔宣商议过后,也就答应了。”
妲己对我说,来的确实是我父亲没错。开口便说这一仗打不得,如今气运已定,万难更改。此时最有利的打算,那就是远逃避战。如此才有可能为兽修保存些许传承。若是坚持打下去,最后的结果非但改变不了,恐怕兽类也将损失殆尽了。
这个道理他们何尝不明白,可在场众人之中,就连一向缜密谨慎的孔宣都难忍脾气。妲己得知我肉身被毁后,更是方寸大乱,她当时满心都是救出我的魂魄。如果我魂魄也糟了难,她就准备把兽类幼种交给孔宣,然后率兽族大军屠灭西岐。
连他二人都是如此,更别提一向脾气火爆的胡天清等人了。涂山妇娇姐姐妇好,与涂山氏全族的仇恨都因姜子牙而起,她闻言更是暴怒,碍于我的原因才没有对我父亲动手,而是怒骂让其滚回西岐。
最后还是在妲己的安抚下,众人才稍显平息。妲己慌乱的问我的肉身何在,不成想我父亲闻言失声痛哭,哭的妲己彻底绝望了。
就在妲己不顾一切准备发兵之际,我父亲这才止住了哭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在我云游的那段日子最后时日里,大周南部五洲发生了暴动。那里本就是荒野所在,受西岐阐教影响薄弱。再加上历来的习俗,许多人类与修成人形的兽修有联姻的传统。
这也致使南部五洲人兽之间已经融为一体,并没有种族之别。姜子牙在西岐假借我父亲名义发布了伐商檄文,大战一触即发。对内他也开始了肃清,派阐教弟子带领大军在南部五洲抓捕兽修。
这样一来自然出现了反抗,许多地方陷入恐怖的战火之中。我父亲一向仁义,虽然长久以来装聋作哑,但姜子牙这样对待周人他却忍无可忍。于是准备颁布政令,组织这一场浩劫。
正因如此,姜子牙才假称我父亲为了避免商周战火,而前往朝歌面圣遭到扣押。他借着这个名义彻底的开了战,谎称是为了营救我父亲西伯侯,不得不兵临朝歌。
我也正是在那时察觉到我父亲是被软禁了,有可能凶多吉少,再加上姬初遇险的消息传来,这才有了我遍寻珍宝,回到西岐解救我父亲的决定。
接下来我父亲讲述的事情,使得妲己目眦欲裂,几度昏厥。
原来姜子牙特意将姬初被擒,还有我父亲遭到软禁的消息传到荆州,目的就是引我出现,好将我除掉,使得他视为大本营的周国不再有反抗的事情出现。
果不其然,我一入王城,就遭到了姜子牙与南宫适的毒手。南宫适偷袭我的那件法宝,正是姜子牙从玉清境求来的轩辕三箭中的孝箭。
我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打断了妲己:“轩辕箭?这法宝我听说过,乃是后天修成真圣的后羿上天后,助先天真圣公孙轩辕炼制而成。一共有三支,分别称为“忠孝义”三箭。这三箭专门射杀不忠、不孝、不义之徒。我一心解救我父,孝箭何故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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