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营地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祥和之相。满目的红色,既像是鲜血,又似骄阳,冲淡阴沉死气的同时,也仿佛在告诫我们一路以来所留下的鲜血。
有婢女为我烧好了香汤,水面洒满花瓣,沐浴更衣之后,妲己进来了。
她穿着一身由金丝银线绣成的嫁衣,腰上束着红色的娟带。头上戴着七彩凤冠,与蓝色的步摇,步步生莲款款走向我。一时间,我看的痴了。
她本就绝美,这一刻仿佛超脱了美丽这个词语。我心中激动之余,竟然有些想哭。
终于,终于有一天,她为我披上了嫁衣。当初那个少年郎就要成为她的夫君,即便岁月从不曾静好,可她的容颜依旧,只是薄薄粉黛遮不住脸上的憔悴风霜。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她如是说,于是连男带女所有人都掩着嘴退了出去,屋中只剩我二人。
妲己让我转过身去,背对她坐下,然后为我梳头。她素手就像划过秋波,轻柔而充满爱意。铜镜中她的轮廓仿若九天仙子临凡,朦胧间妖娆婀娜。
末了,她将我头发披落,然后在临近发尾处用金黄色的缎带扎好,并且系上她亲手编制的流苏。
我笑着对她说:“这规格明明是帝王大婚时才有,姐姐如此,岂不是让我逾越了礼数?”
她却嫣然一笑,对我说:“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王。”
是啊,无论天上地下,能够让她侍候在侧的,好像真的只有我能做到呢。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没来由的有些得意起来。
妲己笑着白了我一眼,让我站起身来,为我穿好与她形制相同,只不过图案从凤求凰,变成了龙凤呈祥的喜服。
她说无论是喜服,还是腰间的金线丝绦,再到玉佩上的锦绣荷包,都是她亲手做的。这十几年来,她带着我转战南北,再到一路的逃往,她只要有时间就做。
她一直期盼我醒来的那天,再问问我想不想娶她。她说从当初我离开朝歌开始,一直到如今,她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
我鼻子和眼睛都发酸,但我不想让她看出来,也只是嗯嗯应和不发一言。我只当这些年我苦,原来她的思念与苦非但不必我少,竟然比我多的多。
我巡游周土那两年,她是我坚持的理由,也是我心中的牵绊。原来我从不曾孤单,在我想念她的时候,她也惦记着我。在我沉睡的这十年中,她一面尽心于战局,一面日夜努力将我唤醒。
这十年的苦,岂是凡人能够想象?
“恭喜啊,我来晚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眨眼间敲门声便响起。
妲己一挥手,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竟是孔宣。此时的他衣着怪异,胸前戴着珠花璎珞,看起来很是庄严,这幅打扮竟让我有些眼熟。
妲己头都没回的说了句:“你来了,那东西你们寻到了?”
正当我好奇为什么妲己会对孔宣这幅态度的时候,孔宣却开口了:“寻到了,手中便是。”说着,他扬了扬手中那我以为是贺礼的木头匣子。
妲己这才脸上一喜的回过了头,还没等她说话,孔宣突然神色郑重并急切的说道:“二位教主说,此纪元气运已定,不可能被更改。这一界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天道,娘娘就听我一句,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呵呵,两位教主?战起时不留情面,战消后来卖恩情,当真好买卖!”妲己面容阴冷,见孔宣似要解释,妲己一挥手打断,冷笑道:“我夫妻二人生死与共,纵便是死亦是圆满,不必再说。”
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妲己为何突然情绪这么激动,我了解他们的为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还没等我开口相劝,门外呼和之声再次传来:“禀娘娘,有奸细在大营外鬼鬼祟祟,被我等所擒,此时正吵嚷着说有要事禀报娘娘,请娘娘定夺!”
“还定夺个屁,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我去将他宰了便是!”我闻声望去,原来是胡天清,这喜宴还未开始,他怎么就好像喝醉了似的?
他拎着刀就要往外走,看见孔宣的时候还轻蔑的瞪了一眼。此时妲己咳嗽了一声,胡家其余兄弟连带涂山妇娇一起阻拦,这才拦住胡天清没有出去杀了那人。
“带进来。”妲己吩咐一声,不多时,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被架了上来。
他直立不跪,抬头刚要开口,却望向了我。我见他死死的盯着我,我也愣住了。我越看越是眼熟,只是此人脸上全是污泥,并且显然易了容。
“大哥?你真的还活着?”还没等我看出是谁,他突然惊呼开口。我听到这个声音后顿时愣住了,也终于猜到了此人是谁。
我顿时鼻子有些发酸,问道:“七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妲己见我与之认识,立马叫人松了绑。
厅堂之中,我兄弟二人哭泣一场。他是我一母所生,排号第七,原名姬武,因封地在郕,所以称为郕叔武。
好不容易掩住悲情,当我问他来此为何之时,他却控制不住再次失声,对我说:“如今距商周大战过去四年有余,灭商第三年,二哥武王姬发病逝。他临终前将兄弟几人招至一处秘密嘱托。他说你遇难之时,他曾拖仙人保你魂魄,你也许已经转生。”
我闻言大惊,我早就怀疑过。以姜子牙的本事,斩草必定除根。他害死我后,又迫使我父亲吃我所做肉丸,怎么可能放过我魂魄被妲己所救。
袁洪之子都魂飞魄散了,我却还能留下七魄,这必定是有人相助。我曾以为是我父亲救我,但他当时应该已经失去了自由,却不曾想,竟然是二弟姬发所为。
只听姬武继续道:“二哥弥留之际对我们说了过往,当初他被姜贼收养,都是受了父亲遗命。父亲为保大周,命二位兄长一明一暗。若大哥事成,则大周就此摆脱束缚,若不成,二哥还能保留我姬家血统。”
我越听越是心惊,我还曾暗自恨过姬发,以为他是卖祖求荣,认贼作父的小人,原来他也是父亲计划中的一部分啊······
“二哥当时说,父亲当初毒害姜子牙,有他从中相助。父亲被姜贼害死后,他膳食中每天被注入慢性鸩毒,这才有如今的英年早逝。他死之后,姜子牙必定不会放过大哥您,他让兄弟们想尽一切办法与你取得联系,让你早作准备。”
“二哥让我们告诉你,如今西贺牛州是最好的去处,不但能够保全你。也能保全兽王娘娘,乃至整个兽族!”
郕叔武一番话说完,自顾自的饮泣。我心中乱糟糟的,原来姬发已死,原来我一直心中怪罪的二弟,跟我一样,也是身不由己之人。
父亲说的这一明一暗,原来我是明,他才是暗。我可以明明白白的与姜子牙作对,与其周旋。这些年我能与不周山交往,能够游历天下。
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如何凄苦,觉得自己是被囚于笼中之鸟。现在才知道,原来姬发才是真正处在囚牢中的人,他要天天违心的称仇人为亚父,到死一刻还在考虑我的安危。
默然许久,我问他:“其余兄弟们如何了?怎地就你一人前来?”
姬武听我这么问,眼圈再次一红:“除去死于战乱的,二哥病故之后,其子周成王年幼,四哥周公旦摄政。幼王欲驱逐阐教门徒,四哥说战乱到如今也该了结了,不准王如此做。在此时,商纣王之子武庚叛乱,三哥管叔鲜、五哥蔡叔度、八弟霍叔处举兵相助,说是要为幼王清君侧。结果兵败后,武庚与三哥被杀,五哥与八弟被流放·········”
姬武还在阐述,我心中的愤恨早已滔天而起。从我太爷爷开始,再到如今,不光是商朝被姜子牙推翻,我大周宗族也被姜子牙搅合的家破人亡,不杀他怎能解我之恨!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大乱,原来是前沿哨探的警报传来。妲己传讯,只见一全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兽修进来,说三百里外,有竖周旗的将军,带着修士部队向此地疾行而来,一路上遇见兽类悉皆赶尽杀绝。
他们这些哨探被发现了,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报信,按照他们的速度,约莫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到此。
说完,这哨探便咽了气。
妲己闻言脸色冰冷,始终没有说话。但我却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决定。
“娘娘,你就听我一句吧········”孔宣仿佛还要相劝,妲己却打断了她。之间妲己伸出了手,说了声:“拿来!”
孔宣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在妲己接过去的一瞬间,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低吼道:“这宝贝是先天至宝不假,那也要下一个纪元,你·········”
我上前拍了拍孔宣的肩膀,拦住他的话道:“她什么脾气我知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除了这匣子,我还想向大哥讨一样贺礼,可否?”
孔宣皱了皱眉,显然是布满我现在还有闲心说这些,但他还是问我想要什么。
我郑重的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去了那什么西方教?你说的二位教主,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准提的?”
孔宣点了点头,愣了一下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对我说:“你不知道,他们是受我父亲之托,绝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哈哈。”我大笑一声,对他说:“既如此,我求大哥将所有道行不足天仙的兽修,还有普通兽类带往西方,等以后有了出路的时候再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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