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易、吴庸他们带着娘子兵避开了!”
姜砚池翻身下马,撩起衣摆,单膝跪地。
他附身看着,仔细观察地上的马蹄印、车辙印。
沈婳的娘子兵,不只是有兵卒,还有王嬷嬷、高盛等宫人。
除了战马,还有凤辇、马车等车架。
这些都会在地上留下印记。
根据这些印记,经验丰富的人,就能判断出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们朝着山里去了!”
姜砚池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黄土,望向某个方向,笃定的说道。
“凤辇呢?”
沈婳却想到了自己的座驾。
倒不是她放心不下,而是凤辇太大了。体积相当于三四辆马车的总和。
“应该藏匿起来了!”
只要去到山里,就有办法藏匿。
凤辇用料扎实,布置豪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所能用的。
若是还有马,兴许还会被人赶走当个代步工具。
如果没有马,那就是个木头造的小房子,就算被丢在路边,也不会有人用。
富贵人家瞧不上,寻常百姓不敢动。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找个地方藏匿起来最好。
吴庸是个谨慎的人,自然会稳妥处理。
“姜三七,你对吴庸的评价很高!”
沈婳早就发现了。
虽然姜砚池总说吴庸是老狐狸,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似乎不如薛易这样的忠义之士靠得住。
但,沈婳还是清晰地感受到,姜砚池对于吴庸其实很信任、很看重。
“……因为他是真的聪明!”
姜砚池不会轻易相信某个人。
可若是打交道,他还是更偏向于聪明人。
“吴庸聪明,他就会知道,在如今的情况下,追随殿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婳虽然是个女子,但她是元安帝亲自册封的万年公主。
有高贵的血统,有尊贵的身份,站在名分大义;
别说冯龟年等忠臣了,就是阿史那雄这样的逆贼,见到沈婳,也不能公然动手。
他还要跪地称臣,用这种姿态,证明自己不是乱臣贼子。
跟着这样的主公,就算是占据一方,也不会被人当做叛贼。
竖起万年公主的大旗,就能招揽一定的人马,勉强在这个乱世立足。
除了万年公主的尊贵身份,沈婳还能弄来充足的粮饷、药材、军械等。
虽然包括姜砚池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沈婳是怎么做到的。
但她就是可以。
原因、过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在乱世,有钱有粮有军械就能招揽到人马。
有了人马就能成为一方豪强。
……可以说,沈婳只除了一个性别算是劣势外,她充满了吸引人才的优点。
而性别什么的,也好解决。
将来谋得了江山,只需在沈氏宗室里过继个“弟弟”或“侄子”,万年公主就能当个权倾朝野的摄政公主。
只除了没有皇帝头衔,她就是大盛朝实际上的主宰者。
或许似薛易这样的耿直忠臣,还想不到这么长远。
但,吴庸之流的善计谋者,估计已经在幻想他日万年公主垂帘听政的美好场景。
万年公主位高权重,她的追随者们(比如他吴庸),自然也能升官发财。
在吴庸这样的投机客眼中,沈婳这个万年公主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投资对象。
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聪明的吴庸知道该怎么做!
“有道理!”
沈婳点点头,不得不说,还是聪明人最了解聪明人。
只要自己始终都有足够的实力,吴庸等就不会背叛。
至于姜砚池——
更加不会!
沈婳看了眼姜砚池,眼底闪过一抹笃定。
“不过,就算吴庸不会生出二心,我们也要尽快跟娘子兵汇合!”
沈婳望着不远处的山路,声音虽轻,却语气坚定。
“这是自然!”
姜砚池点点头,重新牵过马来,扶着沈婳上马。
“谢谢!”
沈婳还是习惯性地道谢。
她对于姜砚池的尊敬,不是因为他曾经是威名赫赫的姜二十一郎。
而是源自于她骨子里的教养,以及那种深入灵魂的自由平等。
姜砚池微微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的眸光流转。
……
沈婳和姜砚池虽然离开了仓州,却并没有不再关注。
沈婳有影卫飞鸽传书,而姜砚池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们哪怕已经进了山,却还是能够源源不断的得到消息。
元安帝确实卒中,右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生活不能自理。
几大世家带着部曲围攻“行宫”,却没有敢真的对元安帝做什么。
最后,经过高忠良的一番周旋,兵乱也就成了“误会”。
双方都有意糊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元安帝身边仅剩的几百卫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反水的反水。
偌大的“行宫”里,堂堂皇帝身边,也就只有不足四十人。
其中还有太监、宫女以及嫔妃、公主若干。
能够打仗的侍卫屈指可数。
元安帝又气又恨,偏偏他想动手发泄都做不到,只能像个废物般躺在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突厥的三千铁骑杀到。
以崔、王等世家为首的权贵们,组织自家部曲、私兵,并联合散关的驻军,与突厥铁骑发生激烈战斗。
阿史那雄的残部,也跟着凑热闹。
小小的仓州,打成了一锅粥,从白天到黑夜,厮杀声连绵不绝。
就在几方势力焦灼不下,元安帝惊怒交加,想逃又没法逃的时候,冯龟年的大军终于杀到。
安西军是边军,没少跟突厥等外族打仗。
且,他们足足有三万人,对战已经有了战损的不足三千人的突厥军团,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战定胜负。
突厥铁骑败走,阿史那雄、阿史那旭父子也仓皇逃跑。
元安帝靠着忠诚的冯龟年,又重新变回尊贵的——
“上皇!”
“哈哈,好个冯龟年,他在元安和沈继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沈继!”
得到消息的沈婳,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冯龟年确实忠君,但他也是聪明人。”
一个是年轻的、健康的、有传位诏书的新君,另一个则是年迈的、偏袒的,“禅位”的上皇。
不说聪明人了,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说起来,冯龟年最终会下定决心,也是因为元安的‘卒中’。”
而元安会中风,全是沈婳的功劳。
至此,沈婳的复仇完成了最后的一环——元安帝生不如死,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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