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梁推门而入时,谢识琅已经将谢希暮抱到了床上睡着,他当下一惊,连忙跑过去,“主子,您别扯动了伤……”
男子略带寒意的眼神扫了过去,阿梁连忙止住声,眼睁睁瞧着人动作缓慢小心地将谢希暮放好,随即将被子牢牢掖住。
“跟我出去。”
谢识琅步履比平日要艰难许多,走出门外时,阿梁亲眼瞧见人的伤口已经崩裂,沁出了血渍。
“主子,您后背上的伤裂开了。”
谢识琅面色没有变化,只嗯了声,又回头看了眼屋子的方向,同阿梁站在阑干旁。
“她一直在照顾我?”
阿梁如实点头,“夫人照料了您两日,都没闭过眼。”
谢识琅蹙紧眉头,“你为何不让她去休息?”
阿梁睁大眼,无辜道:“我当然让夫人去休息了,只是夫人说我笨手笨脚的,不肯将您交给我。”
“她不交给你,你不知道再劝劝?”
谢识琅拧眉不悦,“还有她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阿梁垂着脸,也有些不高兴,回答:“是您受伤那夜,夫人让我请来了大夫给您疗伤,就是上次那个老头儿。
那大夫眼神不好,让夫人举着烛盏,时间太久了,所以夫人的手就被烫…烫成这样了。”
谢识琅寒声质问:“你怎么能让她举着?就不知道去换一下?”
阿梁委屈道:“我倒是也想啊,夫人不愿意,担心烛盏挪动会影响大夫给你疗伤,所以就生生受着了。”
谢识琅眸底微顿,想起那手背上坑坑洼洼的红印,就忍不住心尖发疼,唇瓣几张几合,最后只吐出一声:“傻子。”
“好好的干嘛骂人。”
阿梁挠了下后脑勺,然后将怀里的烫伤药膏递给谢识琅,“夫人这些时候都忘了擦药,主子,这个是阿顺让我交给您的。”
谢识琅接过药膏,扫了眼他,“她没用早饭。”
阿梁点头,“就买。”
谢识琅转身入了屋,阿梁这才重重叹了口气出来。
楼梯口上,阿顺同样也松了口气。
阿梁走过去,“你要我说的话,我都说完了。”
阿顺点头,看向屋子的方向,“希望家主和夫人早些好起来。”
阿顺是有私心的,谢识琅救过她和阿蟒的命,这辈子不管是做牛做马还是什么,阿顺都没法还这份恩情。
家主这样深爱夫人,阿顺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越走越远。
可阿顺在没有得到夫人首肯的情况下,也不能背叛夫人,将事情真相告诉家主。
只希望这样细水长流,他们能早日破镜重圆,不再这样闹别扭。
*
河间府忽然崛起,端王化身战神,和大将军张木与诸葛潜合力将北齐逼退数千里,此战大胜可盼。
潭洲城百姓得了消息,长街上喜气洋洋,本就是过年时候,大家得了这消息,夜里睡得都能更好些。
谢希暮醒来时天都黑了,她自己倒也不惊讶,毕竟忙了整整两日没闭眼,身子早就疲惫不堪了,若非心里一点执拗撑着,恐怕她早熬不住了。
唯一让她惊讶的,是醒来时,她没有趴在床边,而是躺在了床上。
她的手心被一只温凉大掌包裹着,她诧异地侧目,见谢识琅和她调换了位置,趴在床边睡着了,只是睡梦中都不忘握住她的手。
男人睡颜俊朗,面色仍是有些苍白,听到床上窸窸窣窣的动静,漆黑细密的睫翼颤动了两下,眼神光彩略显迷惑。
“……”
“……”
四目相对,谢希暮不自然地抽开手,瞧手背被厚厚的一层纱布裹着,没有睡觉之前那种灼烧疼痛感。
“你给我抱上来,还给我上了药?”
谢识琅这下才清醒过来,恢复往常的神情,低低嗯了声。
她听了这话紧皱眉头,随即想起来什么,当即就急着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
谢识琅只见人跑到他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很重:“你怎么回事,伤口都裂开了怎么不换?”
谢识琅愣了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的时候,语气不由犹豫,混杂着不易觉察的委屈:“伤在后背,我又看不到。”
她叹了口气,扯着人坐在床上,“将衣裳脱了。”
谢识琅闻言又是一僵。
听阿梁说,这几日都是谢希暮给他擦身子换药。
彼时他还没醒,自然也做不得什么。
可如今他清醒着,如何好……
“不必了。”谢识琅错开她的视线,“我自己换药就好。”
她蹙眉,不由分说道:“你矫情个什么劲?”
矫情?
谢识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他。
“我……”
“从前你我是夫妻,该看的都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希暮看着他,“更何况,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就别磨磨蹭蹭了,你若是伤势加重,我也会愧疚的。”
谢识琅犹豫了半晌,才将手放在腰带上,却迟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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