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芜堂此时算得上安静,或者也可以说不安静,因这时堂内堂外只闻得一种声音。
在这声音下众人皆凝神屏气,或是闭上双目,不忍向外看去,或是事不关己,只当个冷漠的看客。
可不管如何看待,众人心里都有个疑问:为何姝娘子都不吭声呢?
是了,从开始到现在,大概打了十板......
每一板打下去,这声音都像是拍在众人心上,好似自己那处也跟着疼起来了。
所以这般痛苦的刑罚下,为何姝娘子就是不吭一声呢?
如一条砧板上的鱼肉,怎么拍打都不会出声。
有大胆的偷偷睁开眼往堂外看去,但却大失所望,因她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青丝。
姝娘子的脸都埋在青丝下,只能瞅到一点明晃晃的额。
瞅不到面容,她不由心想,难道执板的人放水了?
其实若她看得仔细点,便可发现夏亦姝趴在木凳上的手已青筋蹦起。
她的手死死抓着凳沿,若凑到近前,还可看到有点点血迹从凳沿蜿蜒而下。
对夏亦姝的隐忍,执板的婆子心里也不禁感到诧异。
在府里,她们专干这等事,手下不知经了多少人,就算是身体健壮的小厮,在挨了十板之后,都忍不住哀声叫了起来,何况是这般体柔身软的娘子。
所以见夏亦姝如据嘴的葫芦,叫都不叫一声,婆子心里也犯了难。
她们怕被老夫人质疑打得轻了,又怕下狠了力,一不小心将人打死了,到时六爷怪罪起来,恐怕要拿她们出气。
故来回斟酌间,她们也不知是再用点力,还是继续以这样的力度。
不过很快就有人帮她们做了决定。
“你们这是没吃饭吗!这般轻的力道,是给人挠痒痒吗!”
老夫人忽然一声厉喝瞬间将婆子们游移不定的心思震了个七零八散。
原来老夫人见被打的人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大声痛叫,内心怀疑是否是施刑的人在其中放水,于是便出声厉喝。
而被厉喝住的婆子立即稳住心神,她们握紧板子,然后猛地往下拍去。
板子重重落下的刹那,随之响起一声闷哼。
之后板子每落一下,这闷哼声便响一下。
见此,上座的人这才满意继续观刑。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有人立在堂外大声报数,声音洪亮如丧钟报晓,一声一声敲在在场人的心头。
碧芜无声地流着泪,泪眼朦胧地看着趴在木凳上的人。
她此时已是一身血痕,臀部衣衫被血水浸透,变成深红血衣......
碧芜仍不能理解,当时主子为何要将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还替她们背了二十的杖责。
自古以来,奴婢的命最为低贱......在主子眼里,她们就如一工具,用趁手就留着,没用了就舍弃。
所以在被赵管事抓住后,她已做好被舍弃的准备。
但,就如她始终不懂为何主子要冒着巨大风险出府,如今她也不懂主子在自身难保之时为何还要护着她们......
“......三十......”
当第三十板落下后,碧芜眼睁睁看着夏亦姝血迹斑驳的手无力垂下。
她往日如青葱般嫩白的手尽是深可见肉的掐痕,有的甚至还在不停地滴血。
此时她的手一动不动地垂在空中,似丧失了生机一般。
看到这一幕,碧芜心中大恸,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她再也管不得其他,什么老夫人的,什么奴婢的。
她眼中此刻只看得到那一人......
于是当婆子欲再次扬起板子往下挥去时,忽见一人猛地冲了上来,如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挡在夏亦姝身前。
她用身体护着夏亦姝,一面挡住婆子的行动,一面向堂内的老夫人哭喊道。
“老夫人,主子她已不行了......求您......求您放过她吧......”
不论是堂内侍立着的丫鬟,还是堂外执板的婆子,皆惊愕地看着忽而跑出来的碧芜。
虽她们皆知夏亦姝的情况不太好,但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敢出声制止。
如今这个丫鬟不要命似的跑了出来,还中断了婆子的行刑,无异于扇了老夫人的脸面。
故众人都不禁偷偷向上座的老夫人看去。
......
贺文州走在灯影幢幢的廊道,微微橘光虚虚笼罩他身,为他周身添了丝暖意。
阿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家公子单薄的背影,心中不由为他感到酸涩。
近日来的传言,阿均略有耳闻。
说实话,他挺愿意看到小郡主成为二房的主母。
小郡主家世好,性格讨喜,相貌看起来也不错,跟自家公子站在一起也相配。
而且关键是小郡主还喜欢公子。
若公子得了这么一位夫人,他在府中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而不是和以前一样,跟个透明人似的。
可就如强扭的瓜不甜,虽小郡主对公子单方面表示喜爱,但公子对她实则并无想法。
所以小郡主这段情注定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当然,小郡主现在还小,脸也白生生一团,还没张开,说不定等她长成一个出挑的美人后,公子就会对她动心。
而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朝夕相处下更易滋生感情。
所以就算此时贺文州对小郡主没有感情,但谁能说得准以后呢!
起先,阿均也是这么想的,但看到公子的态度和老夫人等人的偏向后,他便改变了想法......
对小郡主的频繁相缠,公子自然以礼相对,言行间未有出格之处。
甚至为了避着小郡主,公子能一整天待在藏书室。
而小郡主命人送来的礼物公子也都一一还了回去。
这副态度不说直言拒绝,但婉拒之心也尽皆明了。
但小郡主是谁啊!
父亲为郡王,母亲为名门贵女,父家掌兵权,母家世代为官,她一出生,如同衔着金银珠玉长大。
顺风顺水长到十岁,还从未有得不到的人或物。
往日的乖巧和顺只是在长辈面前披的皮子,她的内里其实娇纵叛逆得很。
见自己的心意屡次被贺文州践踏,小郡主心里不由生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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