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
应珣朝她看去,懒洋洋的,语气平和。
他越是好说话,稚宁越不安,“就是……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有件事说起来挺邪乎,但确实是真的,我亲身经历的,保真!”
应珣轻笑了声,笑容带些玩味,“怎么个真法?”
稚宁早已放开他,绞着手指,“说出来你不能笑话我,就是我到了五岁,晚上睡觉还要抱娃娃,没娃娃我会焦虑睡不着。”
“我妈刚走那会,有天晚上我娃娃突然不见了,怎么着也找不到。”
“那段时间家里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爸爸喝得烂醉,哥哥也紧关着房门不出来,恰好那天佣人也被家里长辈调去不知干什么去了,家里没一个人理我。”
“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不知怎么睡了过去,然后在梦里,我见到了我妈。”
“她温柔地给我擦脸,给我重新扎了头发,还笑我哭鼻子逗我开心,陪了我好久,最后告诉了我娃娃在哪。”
“你猜怎么着?醒来一看,果然在那!原来是被薄野的宠物狗叼走了!”
这事绝对是从自身出发,深切实际了。
五岁前,稚宁睡觉必定要抱着娃娃,五岁之后有了薄瑾屹搂着她,才慢慢改掉这个习惯。
也是因为这件事,稚宁确信薄夫人不知道她被换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来她梦里。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巧合,灵魂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但娃娃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稚宁的话,应珣少有能听进心里的时候。
但也许同样是失去母亲的遭遇,唤起了心底的共鸣,他偏头看着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少女。
“你意思是,我妈也会在天上看着我?”
“肯定会的!阿姨就你一个孩子,最爱的肯定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她一定会一直关注你的!”
“阿姨说不定也帮过你,只是你没留神没注意,要不你哪天试着再央求一次,比如让她托梦把下期彩票号码告诉你。”
“彩票?”
这两个字从稚宁这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着实新鲜。
“你缺钱了?”
稚宁呼吸冷不丁停住,他怎么知道?!
几千万的游艇很廉价吗?
不应该啊!
稚宁强撑镇定,“应珣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赶话。”
她又转移话题,“星星一直在,就像白天你看不见,但它们永远能看见你。”
应珣也就漫不经心一问,只有缺钱又急用钱的人,才会有彩票中奖这种一夜暴富的幻想。
薄稚宁怎么会缺钱?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一开始,稚宁还有些担心应珣知道了什么,按照任务要求,现阶段,他绝对不能知道她不是薄家千金。
但慢慢的,旧事悲伤蔓延,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时间久远,关于薄夫人、薄先生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但稚宁仍然能记得薄夫人温柔的笑,生下薄野后她的身体就开始急速变差,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而薄先生,也一直待她很好,在外呼风唤雨的男人,会躬下身让她骑大马,会在草地上边跑边叫她‘小公主’。
包括那次去游乐园差点被生母捂死,起因也是薄先生去世,她整日伤心哭泣,薄瑾屹没办法了带她去散心。
想起过去那些美好,稚宁理解了薄瑾屹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确实是她抢了属于薄琬乔的爱,物质可以补偿,可逝去的感情永远也无法弥补。
在某种程度上,她同属于她的母亲,都是罪人。
稚宁抬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如果薄先生、薄夫人真的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还会爱她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后悔对她这么好。
稚宁嘴里泛起苦涩。
就在这时,系统出声,无缘无故夸她,【你刚才表现得很好,应珣居然都被你糊弄过去了,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别崩人设,应珣这会正伤心,正是立人设的好时机,千万别错过!】
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的偏爱。
稚宁心中的悲伤被感动代替,【统统,有你真好。】
系统话音突然顿住,不自然清清嗓子,【说多少次了,不要肉麻!时刻牢记你是应珣的舔狗,要让他知道这世上你最爱他,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稚宁听之任之,【好的呢,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
于是,稚宁再一次挽住应珣的手臂。
她拿出毕生的演技,真挚又专注看着他,“应珣哥哥,虽然我们都没了母亲,但我会很爱你,我会永远永远在背后支持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替你实现所有愿望。”
这话莫名惹人发笑。
没有母亲,和她会爱他,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但应珣又不觉有什么奇怪,这全归功于稚宁最近时而发送的土味情话,她的示爱总是那么的无孔不入。
“走吧。”应珣反过来牵住稚宁的手。
“去哪?”
“看星星。”
稚宁边走边问:“啊?现在?”
大白天的,哪有星星可看?
应珣反问:“你不是说星星一直在?”
游艇驶离岸边,稚宁和应珣站在甲板上,海鸥偶尔会从身边飞过。
而随着他们越发的往海洋中心驶去,海风变得大了起来。
发丝舞动,裙摆飘荡,游艇不期然大幅度摇晃起来。
又一次,浪花拍上游艇,溅起的海水驱散了歇脚的海鸟,也驱走了稚宁。
她倒吸凉气后退数步,缩着脖子,心有余悸。
应珣拿了饮料回来,“你怕水?”
“啊?没有啊。”
倒也不是怕水。
稚宁胆子小,怕高怕水,怕黑怕鬼,但这都是在极端情况下,比如站在悬崖上。
又比如现在,身处在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的大海中央,面对着未知,害怕很正常。
应珣把饮料分给稚宁,“别逞强,害怕我们就回去。”
稚宁可不同意。
游艇牵扯出应夫人的死,这事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好不容易才圆了谎,现在离开,应珣肯定知道她送礼物是敷衍他了。
舔狗会干敷衍的事?
稚宁摇头,竭力抚去紧张,“有应珣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应珣却什么都知道。
恐惧不是说掩盖就能掩盖的,她紧紧抓着护栏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
有件事,应珣一直想不明白。
“薄稚宁,你喜欢我什么?”
就因为他随便的一句话,值得她这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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