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那里的人正是徐子陵,此刻他感受到李世民那似乎能够洞悉人心的锐利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淡然地说道:“我不过是熟悉世民兄的脚步声罢了。”
等到伙计将酒杯和酒壶送到桌上,李世民先为徐子陵倒满了一杯酒,然后才给自己也斟满,轻声叹息着说:“徐兄不仅拥有一双敏锐的耳朵,还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真是让人佩服。”
然后他缓缓地举起酒杯,嘴角含笑地说道:“这一杯,乃是为了我与徐兄久别重逢而饮之。”
然而,徐子陵并未如预期般立即回应。他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杯中清澈透明的酒水,伸出手指,轻柔地在杯沿上轻弹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随后,他缓缓开口道:“难道是那李靖,让世民兄特意来寻我吗?”
李世民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语气温柔地回应道:“徐兄怕是对你的李大哥有所误解啊!”
徐子陵却冷漠地回答道:“若是世民兄此次前来,仅仅是为了谈论李靖之事,那么我们的交谈就此打住吧。”
李世民微微一愣,紧接着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毫不犹豫地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用衣袖随意地擦拭掉嘴边的酒渍。他以一种洒脱不羁的姿态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便依徐兄所言!况且感情之事,又岂是我等旁观者所能插手干预的呢?”
徐子陵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你这两句话可比直接说出来还要犀利得多啊,李世民果然不愧是李世民啊。”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他仔细地端详着徐子陵许久,然后叹息一声,感慨地说道:“子陵兄确实变化极大啊,如今无论是容貌、气度还是风采,都足以让人倾心折服。”
徐子陵的声音平淡而又带着些许淡漠,缓缓回应道:“世民兄谬赞了,我徐子陵不过是一个粗俗的山野之人罢了,哪里比得上世民兄这般出类拔萃,犹如人中之龙。你占据关中要隘,以此积蓄实力,安然坐观关外的风云变幻与各方势力的厮杀争斗,自己却稳稳当当居于霸主之位。”
然而,这一次轮到李世民无奈地苦笑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子陵兄切莫取笑于我,我李世民最多只能算是替父兄打拼天下的先锋战将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霸主之位呢?”他的语气中似乎透露出一种莫名的谦逊和自嘲。
徐子陵的一对虎目露出出锐利慑人的异芒,他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一切,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明珠始终都是明珠,纵使一时被禾草掩盖着,但终有一天,它会露出它璀璨夺目的光芒。世民兄又岂是那种甘心屈居于他人之下的人呢?”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他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但很快又透露出一种哀伤和不平的神色。他压低声音说道:“当日我协助父亲起兵太原之时,他曾经许诺过,我们兄弟之中,谁能够攻克那关中之地,就册封谁为世子。那时,他甚至还私下亲口对我说:‘这件事情完全是由你一力主张,如果大事能够成功,那么自然全部功劳都归属于你。因此,我一定会立下你为世子。’”
紧接着,他的双目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然而当时我却回答他:‘炀帝昏庸无道,致使天下生灵涂炭,各路英雄豪杰纷纷起义。孩儿一心只想帮助爹爹推翻这个暴君,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至于其他的事情,并非孩儿所能奢望的。’”
徐子陵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道:“世民兄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刚才还表现出愤愤不平的样子呢?”
李世民无奈地叹了口气,颓然说道:“因为我担心大哥会成为另一个炀帝,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就是罪大恶极之人了。要不然就算是家父,因为听信妇人之言而违背承诺,我也无话可说。毕竟自古以来就有‘立嫡立长’的宗法。”
徐子陵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敬意。他能感受到,李世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真情实意的流露,展现出了他那颗悲天悯人的宽广胸怀。
李世民突然伸手抓住徐子陵的肩头,目光如炬,深深地凝视着他,说道:“这些话我一直深埋在心底,从未对他人提起过。然而今天见到徐兄,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或许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和寇仲视为我最要好的朋友了!”
徐子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然而紧接着便是一阵寒意袭来。那股暖意源自于他与李世民之间深厚的友情,但一想到寇仲,他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终有一日,他们将不得不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突然间,一声低沉的赞叹声在酒馆内响起:“说得好啊!”
两人惊愕地对视一眼,然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酒馆的另一个角落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此刻,那人背对着他们,独自一人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着。
李世民和徐子陵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中都充满了惊讶之情。
很显然,这个人才刚到不久,但两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是何时进入酒馆的。而且,当他们刚才交谈时,明明特意运用功力来压低并聚拢声音,以免外传。可对方居然身处至少十五六米之外,还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对方乃是顶尖级别的高手。
此人只是光从背影看去,便显得极其修长优雅,仿佛仙人临世一般,透出了一股飘逸潇洒的味儿。他头上束了一个文士髻,发丝乌黑闪亮,如瀑布般垂落在背上,非常引人注目。
李世民猛的扬声说道:“兄台刚刚的话,不知是否是针对在下说的?”
那人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桌人,那边的可一直没讲话,连伙计都被秦某人遣走了,李兄认为我的那句话是对谁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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