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天气就变晴朗了很多。
空气中都是清新的味道。
领养证秦关九早早便托人办好了，只差去福利院把人接回来了。
林潼带着秦关九，特意挑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去往福利院。
“二十岁，无痛当妈。”
秦关九瞟了一眼林潼，林潼笑了笑，没话说。
小时候照顾过的孩子很多很多，全都是被拐来的。
孩子们都很小，虽然她也很小，但照顾起这些孩子来，得心应手。
有一次，林毕拐了一个女孩，比她小很多。
奶娃娃话都说不清楚。
林毕抓着人回家的时候凶神恶煞地警告她，“帮老子把这娃看好了。”
小小的林潼呆愣地点头，她不敢说些什么。
低头接过睡着的孩子抱在怀里，也不过两岁。
孩子睁眼看到一张瘦弱的脸蛋，哇地大哭起来，吵醒了睡着的林毕。
林毕下床提着拖鞋对着林潼的脸就狠狠扇过去，“让你看个娃，咋这么费劲。”
说罢，又狠狠地瞪着娃娃，“大半夜，哭丧啊你。”
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林潼怕他打孩子，伸手捂住孩子的嘴。
眼泪汪汪的娃娃很招人疼爱。
林潼哄了大半夜她才睡着。
一早就给孩子煮了点粥喝，好不容易翻出一张勺子，小心翼翼地把粥吹冷喂她。
孩子吃饱喝足终于笑了，咧开嘴看她。
林潼心疼得不行，她知道自己父亲是做什么的，她太清楚了，从他手里卖掉了孩子，很多很多……
刚开始，林潼偷偷放人，被抓到就是一阵揍，最严重的时候，打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特么的，要不是看你老子的种，非得把你也卖了。”
“你生的什么贱种，尽给我找事！”
母亲也没逃过挨揍，她被林毕揍完，又来接着打奄奄一息的林潼，鞭子落在她身上，母亲越哭越大声。
林潼悄悄流着眼泪，她怕吵醒林毕，又是一顿揍。
后来就没再敢放人了，她跑去报警，着急地描述半天，没有一个人相信眼前的孩子说的是真话。
哪里有女儿举报父亲拐卖孩子的？
多半是父女吵架了，女儿离家出走，又把林潼送了回去。
林毕笑嘻嘻地谢过他们。
关上门逮着林潼的头发往墙上揍，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几天没有饭吃。
那一次，林潼差点死在鬼门关。
后来，她又偷偷写举报信，信还没放到邮箱里，又被林毕抓了个正着。
下午就把她卖到了乡下去。
收了钱，林毕笑着跟满脸横肉的女人说再见，让她好好调教。
她几乎绝望了，跪着求林毕……
可是父亲还是把她卖到了窑子里，那时的林潼，不过十三岁。
刚开始的几天，女人教些恶心人的动作，不学就没有饭吃，还会挨揍。
林潼学了，为了活着逃出去，她学得很好。
女人眉开眼笑，说她可以接客了，满心欢喜地扭着屁股出去，让林潼打扮好出门。
趁着这个间隙，她从后门跑了，一路狂奔在乡野山村，根本不带停的那种。
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天，边躲边跑，终于回城了。
她哭着去找母亲。
母亲在洗脚城工作，她哭着说这几天的遭遇，母亲不忍心地哭了会。
转身又把她送回了林毕身边，给了林毕点钱，又说了些话，让他送她去读书。
日子终究是平稳了，她也有学上了，也学乖了……
眼前的孩子生得格外好看，大眼睛，白皮肤，圆圆的脸蛋……
林潼又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她摸着孩子的头，小声教她，“叫姐姐，姐、姐。”
孩子咧开嘴笑，奶声奶气道：“介、接。”
林潼听得心都化了。
她请了一天假，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寻人启事，逛了大半个宁城，没有一则消息。
林潼又跑回来。
入夜，林毕骂骂咧咧回来了，看来是没和上家谈好价钱，他黑着脸。
林潼暗中掐了一下孩子，孩子哇哇大哭，不解地看着林潼。
林潼走到林毕身边，“爸，饭做好了，您吃完睡觉，我带着孩子在阳台睡，怕吵到你。”
林毕嗯了一声，随她去。
要不然孩子的哭声让他心烦意乱。
半夜，听到林毕的呼噜声，林潼才松了口气。
背着孩子，翻过阳台跑到街上去了。
想起几次去报警的经历，林潼特意换了一个警局。
进门就急急忙忙道：“叔叔，这有个小孩走丢了，被我捡到了！”
值班的工作人员很重视，立马发布道：“你先坐着，我们来处理。”
林潼以为如愿为小女孩解决了当下这个麻烦，可是。
一个表情阴沉的中年人走进来，后面跟着林毕。
中年人笑着说：“这是我女儿，谢谢你，小朋友，你做得真棒！”
他的语调在林潼听来是那么沉重。
她愣在原地不敢眨眼，浑身冒冷汗，手心和脚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林潼连呼吸都放慢了，小心地吞着口水。
林毕在中年男人身后看着她，目光阴冷得要把她吃掉。
林潼的身体不自觉发抖……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登记完后，中年男人抱着孩子，林毕拉着她的手腕走了……
中年男人把孩子带走了，而她被林毕带走了……
林毕一言不发，到了家，才一脚把她踹到冰箱门上，力气大得林潼的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她缓缓直起身子，冷不丁的又是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林潼不停地咳嗽。
林毕弯下腰，手掐住她的脖子，死命地盯着她。
林潼双手扒拉着他的手，她快呼吸不上了，窒息感像黑夜一样把她笼罩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
眼睛充血地疼，她脸憋成紫色，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林潼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
母亲匆匆赶来了。
“林毕，你疯了！”
晕过去的瞬间，林潼知道，她得救了……
一个月之后，她在新闻中看到，宁城的护城河里打捞出一具女婴……
……
回忆像一只干枯的手，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秦关九停下车注意到全程一言不发的林潼，她紧闭着双眼，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林潼突然被他着急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猛地睁开眼睛，秦关九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林潼直起身子，无力地摇摇头。
“没事，不小心睡着做噩梦了。”
秦关九这才松了口气，“到了，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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