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嘉凝送回了院子,高子清嘱咐道:“姐姐,你先吃两口雪梨,不要吃太多,我去把药抬过来,喝了药再吃饭。”
沈嘉凝乖巧点头。
少年朝他甜甜一笑,转身又往厨房而去。
那药罐子已经彻底停止了沸腾,只剩下黄褐色的细小泡沫敷在药罐的边缘。
他拿来一根帕子包着药罐的把手,将浓黑色的液体倒进一个瓷碗中。
放下药罐后,摊开手看了看,只见左手手心中沾满了黑色的锅底灰,他到水盆边洗干净,又去拿了菜刀走到药碗旁边。
伸手将袖子捞到了胳膊上,锋利的刀刃抵在手腕上用力一划。
尖锐的疼痛立刻袭入脑海。
割到了动脉,鲜血拼命往外飙。
少年秀丽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连忙将血滴了一大勺左右进入那黑褐的药汁中。
估摸着够了,他慌忙用手指按在了手腕的刀伤上,左右扭头看了看,看见一条帕子躺在旁边,他走过去用帕子将手腕伤口用力压住裹起来,以防止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伤口扎好了,他将黑色衣袖放了下来,将手腕藏了起来,完全看不出。
再将滴落在碗旁边的血迹擦拭干净,少年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碗,抬着给沈嘉凝送去。
沈嘉凝正坐在桌子旁喝雪梨汤。
她听他的话只吃了两块雪梨,喝了两口汤。
抬头见少年抬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来,那股浓烈的药味老远就传来,她慌忙将旁边手帕拿过来堵在鼻子上。
“我不会要喝这个汤吧?”她皱起眉头,一副强烈拒绝的样子。
高子清将药碗放到了桌上,笑道:“姐姐,这个药虽然难闻,可是喝下去后对治疗孕吐极好,你必须要喝。”
“真要喝?”沈嘉凝撇嘴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之前大夫开的安胎药分明不是这个啊。”
“这个药是我从医书上翻到的,你放心,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没有问题,我才熬的。”
“真的?”
“真的。”他笑着,伸手将她捂着鼻孔的帕子拉了下来,将药递到她嘴边。
沈嘉凝不敢用鼻孔呼吸,望着那黑色药汁,吐了吐舌头,最后憋住气,扛着碗将一碗药全部喝进了肚子里。
舌尖尝到奇怪的味道,有点腥,有点咸,不过并没有苦味明显。
少年见她喝完了药,将雪梨汤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喝这个过一口嘴。”
沈嘉凝喝了一口,随后狐疑问他:“刚刚这药里你加了什么?怎么味道和平常的味道不同?”
高子清神秘兮兮一笑,解释:“我加了生鸡血进去。”
“生鸡血?”沈嘉凝回味了一下方才药的味道,似乎真的是血腥味。
她奇怪:“加生鸡血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医书上就是这样说的,大夫也说最好加一点鸡血。”
沈嘉凝蹙眉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孕妇好像需要补铁,而鸡血中似乎就含有铁。
她疑虑打消,笑道:“没想到还挺科学的。”
高子清笑笑,让阿青将两个碗收拾了下去,又道:“姐姐,一会儿午饭吃香菇炖鸡汤好不好?”
沈嘉凝刚刚喝完一碗药,压根没什么食欲,便道:“都行。”
少年伸手摸了她脸一把,起身又往厨房去了。
沈嘉凝看着他修长背影,倏尔叹了一口气。
想想他没有遇到自己之前,是高家受宠的独子。
初遇的时候他还是那任性妄为的大少爷,可现在竟然也为她沦落为厨师长。
沈嘉凝双手合十,闭着眼默默拜了拜佛祖。
夜里,高子清帮沈嘉凝盖好了被子,笑道:“姐姐,我回屋睡去。”
“你不留在我屋里?”沈嘉凝抓住他手腕不解地问。
少年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手背,道:“我夜里想看看书,晚上你让阿青照顾你。”
沈嘉凝觉得稀奇,笑问:“看什么书?”
“就是医书,等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会大一些,无论你是要打掉这个孩子,还是要留下这个孩子,我都得做好准备,要是你要留下,那肚子大了你更难受,生产之后孩子我帮你照顾,若是你准备打掉,那身子会更加孱弱,我要早日做好陪你调理身子的准备。”
沈嘉凝闻言,鼻尖渐渐有些酸涩。
她抓着他胳膊坐了起来,拉着他手小心问:“子清,你真不介意这个孩子?”
他拉着她手指轻轻揉捏,感觉到有些冰冷,便放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上去,搓了搓,笑道:“这个孩子是姐姐身上的肉,无论他的父亲是谁,我都喜欢。姐姐你不用担心。”
沈嘉凝眼圈也红了,靠到他胸口上,声音闷闷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姐姐是我的一切,"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轻轻笑着,笑容温软,“我这辈子,只求能与你一生一世。”
沈嘉凝用力抱住他的腰,眼眶微微湿润。
“子清,我决定了,留下孩子,等我们成亲之后,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到时候你可不能偏心只对你的孩子好。”
烛光跳跃,噼啪炸响,声音很轻,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
“留下孩子”几个字钻进了少年耳朵,他目光微微滞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笑意。
将沈嘉凝的脑袋掰了起来,他蹲到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肚子,笑道:“那太好了,今后我要每天和他亲近,等他生下来之后,便只认我是他爹爹了。”
说着,他将耳朵贴到她肚子上,眼珠子转来转去,一脸认真的模样。
沈嘉凝摸着他脑袋,问:“听到什么了?他和你说话了?”
高子清仰起头来,摇了摇头:“他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只听到姐姐肚子咕噜咕噜叫。”
“你讨厌!”她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高子清又坐回了床上,问:“所以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成亲……”
沈嘉凝微微一愣,蹙眉想了想:“成亲的事,要不要找你爹娘商量一下?”
高子清点头:“到时候我成亲会通知他们的。”
沈嘉凝仔细想了想,道:“现在时候可能还不到,最早也得等尚城夺回来。”
“尚城?”
高子清双眼一亮。
他知道人质的事情,他能猜到,距离尚城回来,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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