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司设置在城门口,马车慢慢悠悠驶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
宋未绵走下马车,跟在谢离的后面往里走。
他们踏进巡城司的大门,但却没有进入议事厅,而是绕了个弯,来到了地牢。
此处地牢专门为关妖而建,无论是牢门口还是各个独立的牢房,都刻下了专门的锁妖符文。妖怪一旦进入,几乎就跑不出去了。
地牢不大,关押的妖怪也不多,都是一些有利用价值的。因为没有价值的无名小妖,基本都被谢离杀了。
宋未绵一路进来,看见了好几只造型奇特的妖,都被绑了双手双脚,关在幽闭的牢笼里。
有一只妖看见宋未绵打量她,还凶巴巴的露出獠牙冲着宋未绵呵气。
宋未绵被吓到了,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怕谢离看见,以后就不要她跟着了。
却不知,从进入地牢开始,谢离就把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
树妖狡猾奸诈,一被抓进来就关在了最角落的牢房。
宋未绵和谢离刚刚靠近,他就瞪着一双幽绿的眼睛质问:“我侄子呢?你把他关在哪里?”
谢离对身后招了招手,一旁的士兵立马转身,从拐角处的牢房里抓出了一只小妖。
“舅舅!”小妖一见树妖,就大哭着喊:“舅舅,舅舅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天,我一个人待在牢房里,真的好害怕!”
树妖却没有一丝见到侄子的开心,反而很愤怒:“银萌,你个脑子缺半边的,是不是你跟他们透露了我的行踪?”
银萌委屈巴巴瘪着嘴:“对不起舅舅,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我要是不说的话,他们就要揍我,他们揍得可疼了,我最怕疼了。但是舅舅别怕,他们答应我了,他们不会杀你的!”
“闭嘴吧你!”树妖被这个侄子气得嘴角直抽:“被他们抓住,还不如死了呢。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娘亲,带你出来闯荡,净知道添乱。”
银萌心虚的垂下眼:“对不起舅舅,但是他们答应了的,不会杀我们的。”
树妖懒得再和他扯,愤愤的白了他一眼后,就转而瞪着谢离:“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从我身上套不出任何东西。”
谢离没什么反应,等手下的人给他搬来凳子后,他便施施然坐下,轮廓深邃的五官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翳。
“我没想套什么,只是想要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树妖挑衅的扬起下巴:“我要是不说呢?”
谢离简洁道:“不说就死。”
“哼,”树妖不屑一笑:“好像我说了就能不死一样,你们难道会放过我?”
谢离:“至少你说了,你侄子不会死。”
“……”树妖没说话了。
宋未绵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看着树妖别扭的脸,适时开口:“听你侄子说,你叫久林?”
树妖没理她。
她也不在意,接着道:“久林,杀人偿命。你杀了望京城那么多的百姓,我们是不可能让你活命的。但银萌不一样,他性子胆怯,没杀过人,还能活。你也不想,为了你那背后之人,就让自己的侄子为此陪命吧?”
听到“背后之人”四个字,久林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异色。谢离敏锐的捕捉到,紧跟着道:“像你这个级别的妖,世间多不可数,没了你,那背后之人还能找别的。可银萌不同,他是你的侄子,是你的至亲,没了可就永远没了。你要想好,亲人的命和外人的秘密,哪个更重要?”
宋未绵:“银萌要是被你连累死了,你该怎么跟银萌的娘亲,你的亲姐交代呢?”
久林还是没理人,但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了动摇。
谢离搁在桌上的手轻轻一抬:“我不要求你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要你把你知晓的,事无巨细的全部交代。”
久林沉默着没动。
谢离和宋未绵也不急。
半晌,久林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没见过他,只是通过魅火接受任务。”
这个“他”,指的应该就是妖怪背后的指使者。
宋未绵问:“你对他,知道多少?”
久林摇了摇头:“没多少,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其他的,一概不知。”
谢离:“魅火是谁?”
久林:“他手下的一个亲信,据说是火山之上经年不灭的烈火幻化而成,修为至少有五百年。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通过不同的方式给我们下达任务。”
谢离凤眸微眯:“那魅火是何样貌?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事已至此,久林已经没了别的选择。谢离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
“我没见过魅火,像我这种低等级的妖,平日里是见不到她们的。我只是听高我几级的妖提起过她,说她一身红裙,所过之地烈火不灭。”
“而她每次下达的任务,你们应该也猜得到,就是吸食望京城百姓的精血。最好,是皇宫近一点的,成年精壮男人的精血。”
“然后呢?”宋未绵斟酌了一下词句:“你们吸食完精血,又离开望京城,是去做什么?”
久林:“去把精血贡献出去。我们有一个地方,所有的妖在吸食到精血以后,都会去到哪里,把精血吐出来,只给自己留一点,让一个神秘人带走。”
“神秘人?”宋未绵半是猜测半是肯定的道:“这个神秘人的脸,你也没见过?”
久林:“没有。”
宋未绵有些愁:“你们这个组织,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吗?”
久林意味不明的哼笑一下,没有说话。
谢离看着久林头顶被砍掉一半的树枝,目光晦暗:“你们,为什么会为他卖命?”
久林瘫坐在地:“他给我们这些妖都下了毒,要是我们不听他的,他就不给我们解药。我们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他说什么是什么。”
谢离:“他给你们下的是什么毒药?”
“不知道。”久林第三次说出这三个字:“只知道那毒药每隔三个月就得服用一次解药,不然就会浑身经脉尽断,修为全数溃散,化为一滩污血,痛苦而亡。”
说着,久林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谢离似笑非笑的道:“谢离大人,你抓了我们那么多妖,应该知道我所说不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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