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跳进水里把凤修染救了上来,到底是身体强悍,凤修染只是呛了水,缓过来以后抱着顾零不撒手,哇哇大哭。
呜呜呜,爹娘说得对,火属的凤凰也要会游泳。
幸亏有顾零,不然他今天就完蛋了。
顾零的手放在凤修染后颈,强烈的脉搏跳动,此起彼伏。
半晌,顾零的手下移,轻轻拍一拍凤修染的后背,黑眸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没事了。”她如此安慰道。
感激、庆幸、依赖,这些情绪同样陌生。
迄今为止,凤修染是顾零遇到的情绪最丰富,变化最多的人。
比起很显然只能感受一次的“恐惧”,把人留在身边感受更多的情绪更加划算。
“顾零,这是哪里拐来的小孩儿,怎么还掉进水里了?”
顾生走了过来,挥挥手,两个小朋友就恢复了原状。
顾生蹲下来,把凤修染抱起来,他在问凤修染,余光却看着顾零:“你叫什么名字?”
见到偶像,还被偶像抱了!
凤修染觉得自己幸福得冒泡,顾零简直就是他的幸运星!
“我叫凤修染!”
顾零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大概是没想到还能感知到凤修染的情绪,黑眸微微起了点波澜,视线落在凤修染身上。
傻小子红着一张脸,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不敢直视顾生,只好把视线放在顾零身上,见顾零看过来,还咧嘴笑笑,落水的恐惧早就消失不见。
顾生摸出一块玉给凤修染戴上,笑了笑:“修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凤修染还没说话,顾零说道:“不行。”
顾生脸上的笑淡了点,他试图从顾零眼中看出点什么,厌烦也好,讨厌也好,不舍也好。
偏偏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她旁观凤修染溺水,救了人又试图下杀手时一样,眼里什么也没有。
微妙的氛围就连凤修染都察觉到了不对:“那个……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顾生向来独来独往,万灵宫里没有仙侍,他道:“没事,我送你回去。”
他低头看着顾零:“太微剑法第五式,练十遍,现在去。”
太微剑法共有八十一式,顾零现在勉强能练第五式,练一遍都累得要死,更何况是十遍。
顾生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顾零转身去练武场。
……
小小的身影在练武场挥汗如雨,手臂剧烈颤抖,却仍然一遍又一遍重复相同的姿势。
顾生站在阴影处,往日里的相处细节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顾零自从被他捡回来之后,前段时间才出万灵宫与他人接触,其怪异之处今日才浮现出来。
顾生生而知之,他生来知晓万物,天道把一切都给了他。
顾零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即便有了自我意识,她也纯白的像一张纸,除了与顾生同出一源,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相似。
可顾生没有想到,顾零甚至没有产生感情的能力。
她缺乏共情,又因为能够感知别人的情绪而充满了好奇心。
顾零是聪明的,这种聪明体现在她能够根据感知到的情绪模仿、学习,以至于到了现在顾生才察觉到不妥。
第五遍,顾零累倒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剧烈喘息,浑身都痛,心肺像是要炸开,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其他。
视线中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顾零微微转动眼珠,唇瓣动了动:“师父。”
顾生低头看她,问:“你能感知到我现在是什么情绪吗?”
“不知道。”
“什么意思?”
“以前没有过,所以分辨不出。”
她感受到了顾生的情绪,但是实在太复杂了,她无法理解。
顾生蹲下来扶起顾零,手指轻柔地把她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弄开。
“阿零,不要为了感知情绪而伤害别人。”
他温柔地注视着顾零:“不要心急,你以后会遇见万千生灵,会在他们身上感知到各种各样的情绪。有一种感情很特殊,名为爱。如果你以后遇到了,要么远离,要么爱惜,不要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
“其他人呢?不爱我的人呢?”
“事有因果循环,不要徒生事端。阿零,祂容得下一个新生命,但是不会允许你破坏祂的世界。”
世界本源直抵世界之核心,只要顾零想,她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危机。
顾零是不可控的,事实上,她本身就是一个意外。
顾生为她求情,才能把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顾生摸了摸她的头,眼中蕴含了太多太多,此刻的顾零看不懂,后来沧海桑田,偶尔回忆起的时候也依旧不懂。
“回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去一趟人界。”
顾生走了,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人踩着月色,腰间的玉葫芦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摇晃,影子在身后拖得很长。
顾零目送他远去,微微抬头,皎洁的月在漆黑的眸中静谧无声。
她从地上爬起来,握紧手中的木剑,小小的身影在月色下舞动,一遍又一遍。
翌日午时,顾零在房间内醒来。
桌案上摆着一叠桃花酥,一只蓝色的蝴蝶飞到顾零面前,熟悉的声音传出:“凤修染来了,你可以跟他道别。”
蝴蝶化为荧光逸散,顾零掀开被子下床,肌肉的酸痛让她痛得龇牙咧嘴。
十遍,到底还是勉强了些。
一刻钟以后,顾零见到了凤修染。
凤修染皱着脸,焦灼地走来走去,看见顾零来了连忙迎上去,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太殷勤,停下来。
顾零缓慢地朝他走来,脸色有点苍白,凤修染忍不住,还是走上前:“你被罚了?”
顾零点点头:“嗯。”
昨日回去,得知凤修染在万灵宫溺水,还被顾生亲自送了回去,面对顾生的歉意,凤族一干人等诚惶诚恐,等顾生走后凤修染就被耳提面命不许到处乱跑。
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害了顾零受罚,顿时羞愧难当,把自己最好的伤药给了顾零。
“反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给你了,你随便用着玩。”他生怕顾零拒绝,“不要就扔了。”
顾零道谢,然后说道:“我要跟师父去人界,归期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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