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呀,不用给本官来这套,人是你花了大代价救回来的,如今你将其禁锢在此,难道是为了好玩?还不是舍不得那三滴真灵血嘛!他魂魄不散,可是要无法转世投胎的!就这点小花花肠子,本官都懒得理,跟本官玩心眼玩了这么多年,还没清醒?”老鬼毫不留情,对姜老道的表演嗤之以鼻。
“哎呀,老鬼啊老鬼,什么话都让您老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耍心眼自然不是您老对手了,要不然除了当年您老出过三块魂石,这一应所费哪一项不是我们夫妻两个承担的?事到如今,您老还藏着掖着,属实有些过分了吧?”姜老道抿了口茶继续道,“当然了,您老要实在不愿出主意,大不了一拍两散,您老继续看您的书去,我们夫妻两个继续带着我们的病秧子女儿混吃等死。”
“哎呀,不好弄呀,不好弄......”老鬼又抿了口茶,摇头沉思起来。
“您老细想想,既安如真去阴曹地府,一旦转世,真灵血可就化为乌有了。”姜老道见此,心里已有底了,这个老鬼这个模样,就是想法还是有的。
老鬼又喝了几口茶,起身踱了几步,摇了摇头又坐下道:“如今之事,恐怕已超过了我们能控制的范畴,不过倒也并非毫无希望,只是难度实在太大。”
“即便有一丝希望,总强于彻底地绝望,您老要我如何做,就直接说吧。”姜老道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态度很是坚决。
“好吧,你既如此说了,本官也就跟你说实话,如果想要得到这三滴真灵血,那只有请丁既安自愿下地狱,而且需要至少下三层地狱,或有一线希望!”
“你说什么?下地狱?”
姜老道疑惑是否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您老可是开玩笑?”
老鬼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面色凝重的问道:“以目前情形来看,怕是要让丁既安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与本官配合或能办成此事。”
姜老道不明所以的狐疑道:“您老具体说说看。”
“丁既安父母现今什么情形?”老鬼并不直接回答,却突然问道。
“其父在监牢伤重无治,十余天前已亡故,其母伤势尚可,但其夫丁大力擅自采药获罪,其母无力支付罚银,已被罚为官奴抵偿,估计会被卖或成官员家奴。”
老鬼点点头平静的道:“本官料想也是如此。”
两人略沉默了会,老鬼道:“你毕竟与本官同宗同族,也没什么可瞒你的,此番须得利用丁既安方可,办法有二,其一,你将其父母情形告之,丁既安必然愤恨,但他如今半人半鬼报仇无望,你可出头,表示愿替其出手,以你法力,要斩杀几个凡人,自然绰绰有余,丁既安感激之下,不要说给你三滴真灵血,就是挖心挖肝与你,他的性情都不会有二话。”
“让我出手杀人?”姜老道有些踌躇起来,“丁既安的仇人与我并无交集,若我直接参与到凡人间的恩怨仇杀,且亲手杀死凡人,这因果怕是不小,您老也知道,我修炼的是姜家元气功,讲究的就是气运平衡,这个嘛......
老鬼点点头道:“本官知道你会如此说,你即使帮其报仇杀人,他心头的三滴真灵血在丁既安愿意情形下,也极难取下,同样要费周折的,毕竟目前你与他皆无足够法力。”
姜老道脸色突然一黑,双眉一蹙的埋怨道:“老鬼,我可清清楚楚记得你说的,只要他到了十六岁,自愿将真灵血给我们,就没问题了,可如今呢,切!你总忽悠.......”
他话未说完,老鬼直接打断道:“你也看出丁既安心头禁制有多严密吧,本官判断上或有不足,但如今正是解决此问题的最好时机,第二个办法正是一举数得的良策!”
姜老道轻哼一声道:“那到底是什么方法?”
老鬼忽然沉吟半晌,脸色颇为凝重道:“此法就是下冥界地狱!”
“行吧,说说具体如何做?”
“首先是让丁既安快速增加修为,对了,说到修为,你教的元气功,以前只教了个吐纳调息的皮毛,如今若要实行计划,怕是需要将真正的修炼之法传授与他,尚不知够不够的。”
“这是为何?”姜老道闻言有些惊讶。
“若要实行此方法,关键是设法培养丁既安的实力,让丁既安的修为能自行破除禁制,这是最完美的。但现在他是半人半鬼之体,单纯修炼道家功法,恐非良策,本官有半部高阶鬼修功法,最好同步修炼,而修炼鬼道功法,下冥界自然最佳。你放心,此次本官不但要确保钟小子功法有成时无法毁约,而且本官会充分考量,对你们夫妻二人,还有你们的宝贝女儿,皆有极大好处!”
姜老道默然,心里仔细计算起得失与风险,对于老鬼还是丁既安,现在总觉不靠谱,但想想真灵血的奇妙,又心痒难舍,而且老鬼最后几句话似乎起到了些许作用,他犹疑的双眼闪过光芒。
“这样吧,你去稍作准备,三天后将丁既安喊到太仙观大殿,到时你顺着本官的话配合就是了,成不成的,尽听天命吧。”老鬼见姜老道没回答,于是又对姜老道吩咐一句后若有所思。
姜老道心中有所顾虑,元气功是姜氏家族传承,不过老鬼辈份比他高的多,勉强也算姜家的老祖了,既然其提议可将元气功传授给丁既安,这名分上似乎也没必要过分纠缠了,所幸这回老鬼并未提其他条件,想到从前付出已许多,姜老道决定再信这死老鬼一次,终于还是咬着牙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老鬼又交待了几句后,返身回到花园内,见丁既安似乎与美妇母女已稍熟悉了些,但神色中仍充满迷惘。
丁既安在美妇口中知道了些情况,他跳下深渊后,是姜老道施展莫大神通,耗费了无上法力这才将他救回,丁既安心情稍稍平复,问起父母情形与他缘何会被困光罩中,美妇只说以后让姜老道细细说与他听。
弹指三天。
丁既安刚进到道观大殿,发现现场异常肃穆,姜老道正全神贯注的诵经,颇为虔诚的样子。
丁既安只一眼就惊愕发现,大殿供桌上赫然是父亲丁大力的牌位,内心的些许期望瞬间化为悲愤,老爹真被那帮畜生打死了!
“爹!”
丁既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哭叫几声后咬牙问道:“老神仙,我爹他......我娘呢?”
姜老道闻言并不回答,长叹一声,只继续闭目诵经,稍顷才缓缓走到丁既安身边,面带悲色的递给他三支香道:“给你爹敬香吧,再好好磕头送你爹一程,有什么话,一会再说。”
丁既安在道观常见到姜老道,姜老道对他从小亲和,关心他的身体,又教会他许多东西,自然很敬重。
见姜老道吩咐,丁既安焚香叩拜,父母音容犹在眼前,如今却成永诀,心中大痛的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是伤心彷徨,竟不能止。
就在几天前,丁既安从未想过父母会离开自己,这惨痛的现实至今日才有实感,而面对发生的一切,他痛感自己的弱小。
“哎......”姜老道看到丁既安伤痛不已,默然叹息一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伤怀,毕竟相处十几年了,丁大力一家对他又是十分尊敬的。
哭累了的丁既安终于又问道:“老神仙,我娘怎样了?”
“哎!我救你回来已快二个月了,你的魂气一直散乱,前几天才终于凝聚了少许,你这才能醒过来,你爹受伤太重,这些歹人又不喊人医治,十几天前去世的,今日二七,所以喊你过来拜祭,你母亲受了伤,幸好不致命,但因交不起三十两的罚银,一直被关在牢里,前几天已被县太爷判罚为奴,下半辈子是要给官家或有钱人家做奴婢抵债了。”
丁既安闻言,胸口突的剧痛堵塞,一股强劲的燥热从心底狂涌而起,疾速从口中喷出,眼黑发昏栽倒在蒲团上。
姜老道见丁既安突然鲜血狂喷,立时大惊,正欲上前查看,躲在暗处的老鬼随着一股黑风瞬间飘出,也想瞧瞧丁既安的状况。
“老鬼你这什么馊主意呀?这孩子至孝,听闻父母这样了,能不出事嘛!现在怎么办呀?”姜老道见老鬼现身,不由得抱怨起来。
“急什么?别屁话了!赶紧看看人怎么样了?”老鬼也有些意外,但见姜老道啰嗦,立即一翻鬼眼语带命令道。
丁既安气若游丝,已不省人事。姜老道无奈,只得拿出几张符,快速贴在丁既安额头和身上,又将丁既安搬回花园小聚魂阵内。
一人一鬼相互嘀咕一番,最后只能各回各处,静待丁既安恢复。
丁既安身死,原本会被阴司使者收回冥界,由于其身上被姜老道下了多张符箓,幼年时早种下了多重禁制,其跳下深渊之时,姜老道在观中立即就感应到了,突发情况,姜老道也是不及细算,急乱之下动用了祖传的一张中阶巨灵符,总算是把人先捞回了道观,并用小聚魂法阵强行困住丁既安的魂魄,勉强凝聚了些许魂气,不至于被阴司摄去冥界,但如今成了个半人半鬼的状况。
姜老道在房内唉声叹气的走来走去,晃的美妇眼晕,但知道他最近绞尽脑汁,颇为辛苦,也就勉强忍住没有发作。
丁既安昏睡了一个多月,魂气总算又稍稍凝聚,醒来之时老鬼就已知晓,不过姜元樱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醒来的丁既安。
丁既安让她把姜老道请来,女童蹦蹦跳跳跑去报告了父母。
姜老道赶紧前来,进入小聚魂阵内,盘膝而坐。
“你刚醒来,还是好好休息,待身体恢复些再议其他也不迟。”姜老道心中叹口气,面上则缓缓相劝。
“多谢老神仙,听老鬼说我已昏了一个月多,最近有我娘的消息吗?”丁既安看来颇为着急。
“你母亲身体勉强恢复了些,今已发送到官衙做了奴婢,做些杂役,具体......”
不等姜老道讲完,丁既安呼的站起身来,如困兽般快速转起圈来,口中只是大叫:“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几个杂种!老神仙,能不能让我出去?”
姜老道瞅见老鬼飘飘忽忽的现身在角落,对他眨了眨眼。
丁既安这种急于报仇雪恨的情形,正是他与老鬼商议之时预见到的,接下来就该老鬼上场了,只是姜老道近日总觉心里不是滋味。
丁既安家破人亡,自己还在谋取其身上的真灵血,这种略感内疚与对真灵血的强烈渴望交替冲击,最终还是叹口气道:“既安,你此刻状况三言两语说不清,你想报仇,可绝非易事啊!”
“既知道了我娘的情况,却让我看她受罪?那我还是人吗?”丁既安怒吼。
“你本就不是人了!”旁边传来老鬼悠悠然的声音,如来自地狱深空,冷酷无比的点醒现实。
此刻丁既安才注意到这身穿官服的怪人,多年来他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原来自称本官的老鬼竟是这个形象。
“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丁既安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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