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三人初时错愕,还是石山老人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这是心魔侵蚀修士时的噩兆,他大吼数声,想震荡丁既安的心神,令其醒来,但并无效果,反而丁既安身上的鬼雾蓬勃而起,直接漫延全身周遭数十丈。
赵一吓的立即逃得远远地,但好奇心令他偷偷张望并不离开,毕竟年轻,身中恶毒不想办法解除,见了丁既安的异象竟好奇心不泯。
钱鹤则一路守护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石山老人知道丁既安此刻凶险异常,这种心魔突然的入侵,如能抵御攻克很可能对修为的增进起到特殊的作用,但如果一旦抵御不住,轻则伤损,重则疯癫,即便陨落也是可能的。
“大王赶紧再退出百丈外,丁道友鬼道功法威能极大,一旦失控,百丈方圆将会鸡犬不留!钱师弟,你去将丁道友母亲护持好,千万不可有失!”
一言点醒梦中人,钱鹤立时醒悟,万一丁既安母亲出事,待其回过神来,那就不是鸡犬不留了!
石山老人对丁既安是认可的,他毫不犹豫的一拍储物袋,一只玉瓶飞出,单指狂点数下,一道道法诀直击丁既安眉心。
随即玉瓶盖子一翻,一颗蓝色丹药飞出,直接射入丁既安口中,石山老人见丁既安眉心鬼雾与灰败之气稍有减弱,心中一喜之下,更是狂催法力,双手一抖,那面白幡祭出,瞬即迎风狂涨至了三十余丈大小,已是石山老人法力的极限!
他如疾风狂飙,绕着丁既安身边十余丈范围,疯了似的一路飞奔,将手中白幡舞动的风雨不透,阻止外界鬼煞之气与丁既安本体的鬼雾融合,一旦形成闭环,对于丁既安而言那将是更加难以克制的心魔屏障!
石山老人不遗余力的催动法力,不顾刚刚恢复的身体,竟堪堪把丁既安身体十丈范围内的鬼雾给驱离了七八成,眼看丁既安双眉开始渐渐舒展,可见其心魔的斗法已渐占上风。
如此情形,石山老人略喜之下更是不顾损耗,将剩余法力疯狂注入白幡之中,整座白幡开始剧烈抖动,无数手掌大小的风刃狂涌而出,斩向弥漫在丁既安头顶的鬼雾,围绕头部的鬼雾越来越稀薄,而丁既安的神色也越来越清朗。
“噗!”
石山老人一口鲜血迎风喷出!
尽管是心魔抗衡之下产生的鬼煞之气,但丁既安的鬼煞法力实在太强,石山老人法力催动过快,已深感后继乏力,他猛然一咬舌尖,一大口精血狂喷而出,激射入白幡内,终于再次抗住了丁既安鬼煞法力的反推,把鬼雾范围和浓度尽皆压缩到了极小范围。
见到此幕!
石山老人不管不顾的再次连喷三大口精血,“噗噗噗!”
更多细小的风刃排山倒海一般,将丁既安剩余的鬼煞之气彻底吞没,而丁既安也狂呕数下,吐出数口黑血,但眉心间的灰败之气已消失殆尽,他微微睁眼,看见石山老人正全力为其护法,微微颔首,闭上双目凝神收敛,将散乱的煞元开始调理通顺。
如此突然,毫无征兆的心魔入侵,丁既安从未经历过,实在是令他猝不及防,早听说这鬼道功法一旦反噬必将生死一线,而刚才的突发情况丁既安心有余悸。
心魔骤降,从前种种心中郁闷之事,不快经历,不忿之人,蜂拥而至,对丁既安狂轰滥炸,恶言,恶行,恶念,已全然分不清是他人所为,还是丁既安自身所做,狂躁不明之下,甚至各种邪恶想法纷至沓来,让他如痴如狂,就在极为危险眼见入魔之际,一缕缕一丝丝清凉的微风吹入他的神明内,让他开始强化抵御的决心,渐渐的丝缕清凉汇成涓涓细流,让他明辨善恶,理清孰可为孰不可为,最后一股强劲无比如醍醐灌顶般的清澈意识瞬间重回大脑,丁既安大喝一声,神志回归,心魔惨呼一声卷席而去。
短短一个时辰的心魔入侵,对于当事人而言恍若隔世。
睁开眼时,看见石山老人嘴角和胸口皆鲜血淋漓,手中白幡依然不敢稍歇的疯狂挥动,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多谢道友相助之德,这个大人情丁既安当铭记于心,不敢有忘。石山道友可以收功了,且休息恢复法力吧,丁某已能自控。”
“好!”石山老人法力枯竭,已没有力气多说什么,只勉强应了一声后立即盘膝而坐,朝口中扔了一大把丹药,开始慢慢炼化,惨白的脸色直到三个时辰后才总算恢复了些。
石山老人有了足够自保能力,担心赵一在此影响丁既安恢复,令钱鹤自带赵一返回京城去了,君臣二人一番商议,将一只锦袋留在石山老人处。
修仙者心魔入侵后犹重与凡人大病初愈,至少需十余日才能复原,这期间倒增进了石山老人与丁既安的情义。
“丁道友,老夫有几个疑惑想要请教一二。”
“石山道友客气了,请讲。”丁既安此番经历后对石山老人更敬重了三分。
“以老夫观之,丁道友所习鬼道极为精纯,但似乎多年修行并未遭遇过心魔的强势入侵吧?”石山老人含笑道。
“道友法眼,在下修炼之地颇为奇特,乃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当时就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人给与了极大的帮助,后来才知乃是一位大能之士设置的法阵,其中精妙不可言表,想必是对于心魔一节,也给予了充分护持,前日这场突如其来的的心魔入侵让道友见笑了。”丁既安对石山老人感激之余也就没有隐瞒什么。
“老夫明白了,这么说,丁道友真有可能乃是绿盎宗万古真人的亲传弟子了,不过这并非老夫疑惑之处,老夫是疑惑道友面对心魔之时,你身上所有的法力皆极为涣散,正常而言,你的灵兽盾牌刀剑法器皆应能自行御敌才是的,老夫亲眼所见道友斩杀十来名筑基修士的法力手段,今日却一样都未见到,实令老夫难以理解,此太过危险,望道友善加研究。”
石山老人娓娓道来,哪是有什么疑惑,分明是给丁既安提了个醒。
确实以丁既安的能力,今日入侵的心魔并不猛恶,只是丁既安从未遭遇,骤然临头这才险些入魔陨落,若凭着真实实力,石山老人能抵御的,对他而言自然不在话下的。
“多谢道友厚意。”丁既安略略拱手相谢。
“老夫与道友既已订立盟约,自当生死与共,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里有老夫经年修炼,数次面对心魔入侵时的经历与抗御之法,请丁道友参详一二。”石山老人既认可了丁既安,竟以赤诚相待,这种最为机密的功法修炼秘密,也拿来与丁既安交流。
说着将一枚玉简交给丁既安,然后将开启秘诀传音与他。
丁既安也不客气的直接收下,这个玉简确如及时雨,对他而言太重要了,自然不会客套推却的。
“老夫也要恭喜道友了。”石山老人面带笑意道。
“在下何喜之有?”丁既安甚为不解。
“举凡心魔入侵虽是凶险异常,但也是修士拔除修炼戾气,提升心智与肉身境界的最佳良机,道友慢慢就会知道好处了,丁道友身上如今肉身杂质去了大半,心智之坚更是从前不可比拟的,道友可内视一二。”
“难怪刚才在下感觉原本存在的一层灰败之气淡了许多,原来竟是如此,看来抵御心魔,是修炼的重要一环,在下必得重视起来了。”丁既安心中颇为喜悦,他一番内视,这才惊喜发现肉身与法力的精纯程度有了不少的提升,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本来老夫并不想参与赵一之事,前几日临来之前,老夫就令钱师弟定要提前与道友言明,但赵一与钱师弟相商后直接跑来此地,老夫也不好过分阻挠,实在有愧道友的信任。”石山老人面带歉意道。
“道友不必解释什么,这点在下还理会的。”
“这个锦袋乃赵一离开时留与丁道友的,其间何物老夫未曾看过,道友可不必理会老夫情面,想如何做皆以道友之心为准。”石山老人这也是让丁既安明白了他的立场。
丁既安点头接过,随即当面取出,竟是一张委任状,一颗官印,一万两银票和一千两黄金票据。
“手诏:特命丁既安为监察访查使,遇不法有奏议之权,持本王随身金印,可直达内廷。”丁既安读来一知半解,他一个山里采药的,哪懂得巴国朝堂的规矩,直接递给石山老人看。
“此是大王亲笔手诏,论起来是极为尊荣之事,这监察访查使从字面看来,应是授予丁道友查究不法之职,并有御前参奏之权,且可凭此金印,进大内宫禁面见大王,看来大王是极想请丁道友相助一二。”
丁既安点点头,心中已了然。
因他在赵一面前说了前面那些话,这是对丁既安表达诚意和决心的。意思是只要他这个大王能活着,与太后斗法又赢了,有了真实权力,就会惩治贪官救助百姓之意,但手诏并未赋予他实际的权力,只是令他看见了以后奏报而已。
听起来挺能唬人的,可以拿着金印直入宫中面奏,说白了就是个传递消息的。
石山老人岂能看不出来,轻笑道:“能写这个手诏,大王也算尽力表明心迹了,其虽无实权,且能力一般,骨气倒还有三分,目下身中异毒,并不乞怜求生,也算不错。”
丁既安一听,看来石山老人心里还是偏向于救赵一的,他轻叹口气,把东西一卷,扔进储物袋里。
二人接下来十余日,丁既安除了每天陪母亲一起吃饭散步,闲来就与石山老人交流修炼方面的心得,同时将如何合并门派之事好一番商议,确定了具体的一些步骤。
暂以潜公山风清门原有殿舍为基地,让各自人员熟悉起来,短期内并不向外扩展。
在内部融合期间,先运作打造一支专业的情报队伍,这当然是丁既安提出来的,毕竟对他而言,对于巴国修仙界几乎是全然不晓,他急需了解方方面面的信息,以便下一步作出决策,石山老人十分支持,而且粗略的资讯他本人就全部清楚,至于实时消息则必须要专业的队伍收集了。
另外就是丁既安与石山老人冲击结丹的事宜。
尽管石山老人并不抱多大希望了,但丁既安还是鼓励他再尝试一次,他自身也能从石山老人准备以及冲击的过程中学到不少东西,石山老人有了他的强力支持,也下决心准备十年内再次冲击结丹。
当然丁既安也与六目血蛇妖探讨心得,尽量多获得一些助力,对他而言,若石山老人能结丹成功,那绿盎宗之事就能实际操作起来了。
至于告状一事,丁既安决定不再拖延!
他亲笔写了一份中规中矩的状纸,准备与母亲一起从县衙开始上告。
近一个月来这段时间钱鹤用各种借口与丁既安接触,想找机会再求丁既安救赵一。
他见丁既安不提起手诏金印之事,并无归还诏印之意,心中窃喜,但丁既安完全不提救治赵一之事,言谈之间更是冷飕飕的,钱鹤心中犹疑,深恐惹恼了丁既安,哪敢多说什么,只能心里干着急而已。
言谈中丁既安倒简单问了几句赵一的情况,钱鹤赶紧把赵一的处境简略介绍,将太后避而不见,赵一毒性渐显之事说了,表明赵一情况已十分凶险,但丁既安听后并不表示什么。
钱鹤提出要帮丁既安走关系告状,但丁既安心有定数,直接一口回绝,并且要求他对外保密,包括赵一,钱鹤见丁既安执意如此只得听从。
他心中存的念头,不过是想让丁既安承情后方便开口相求。
实际上丁既安虽未对钱鹤明言相告,但也让人传了个消息给太柱上人,让他看机会方便时在太后面前想法缓和母子关系,尽管机会不大,但他实在不想亲自出手救治赵一,如能让太后直接给解药就最好了。
丁既安又吩咐六目蛇妖带着齐长老镇守潜公山风清门,另派四名清风门炼气期弟子在太仙观留守保护姜老道,至于姜老道的夫人与女儿姜元樱,丁既安也让人传话给姜老道,表示会一起想法寻找,姜老道如今的状况也只能默然以对。
所幸石山老人亲自抓情报收集之事,一番安排,不过三五天,就给丁既安带来了一个期待已久的消息!
当年的袁班头活得好好的,而且多年来不断高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如今已是五品守备,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了,但年纪渐大,过几年可能就要退下来。
另有消息,当年的县令名叫米洪顺,今年已年近七十,以知州之位告老,如今就在府台衙门所在地德昌城内养老,听说身体很好,去年又纳了两房小妾,是一对十六岁的双生姐妹。
至于那个锦衣男子目前掌握的信息不全,还在查访中。
当年的衙役还有数名活着,都已一一联系过了,皆不肯出面指控作证,毕竟袁世奇如今还在位,万一报复那只有全家上吊了。
但也找到一个四肢残疾的方脸老汉,对姓袁的颇有微词,似乎若好处到位的话,肯豁出命指证袁守备。
当然丁既安还有一个重要证人就是陈大娘,但她年纪大了,丁既安考虑尽量不麻烦她,实在没辙到时再说,至于村中其他人,也在逐一查访,二狗爹耳聋,他娘胆子很小,一说起此事如毒蛇咬舌,完全不想掺合。
即便如此丁既安也信心满满,毕竟当年的人证存世不少,就不信告不赢!
老鬼最近只冷眼旁观,既不泼冷水,也不多说什么,一副就等看笑话的歪瓜脸,不时的哂笑而已。
丁既安信心满满背起母亲,桑沁手拿状纸,三人抬脚踏上县衙大门告状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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