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
顶层阁楼,墨狄斯雕像之前。
衣冠楚楚的黑西装小男孩,容貌清秀,缓缓道:
“加百列与我的能力有近似之处,皆与传信相关,曾多次向人间降下预示。”
小男孩一手扶着商神权杖,另一手扯了扯领口的蝴蝶结,清嗓道:
“而祂的主要事迹,在于向圣母报讯,传告圣子的受胎与诞生。”
叶芝若有所思。
加百列,四位大天使长之一。
能力主要与传讯相关,曾经降临在圣子的父亲约翰面前,向他解释他妻子玛利亚的‘圣灵感孕’一事。
简单概括,就是约木匠的妻子玛利亚尚未过门,就以童女之身怀孕,此事让约翰大为苦恼。
为此,加百列还亲自下凡,向约木匠解释。
此事在河南梆子《圣诞赞歌》中亦有记载。(误)
有道是,冬至过了那整三天,耶稣降生在驻马店……
作为位格最高的炽天使,加百列在天界拥有极高的地位,而在战绩方面,虽不如拥有屠龙表现的米迦勒,却也位列治愈使徒拉斐尔之上。
相传,末日审判时的号角,就是由加百列吹响的,可谓拉开了神战的序幕,其手持的号角拥有着压制神性与提振士气的能力。
“加百列的号角,一度给众神带来极大的困扰,面对那嘹亮的号角声,灵魂领域中的神性都会遭到削弱,只有光明之神的七弦琴乐曲能够消除这份影响。”
墨狄斯一本正经地道:
“而你作为七弦琴的继承者,难免不遭到使徒的敌视,以你现在的实力,遇见祂们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叶芝心说,不算上自愿赴死的正义使徒乌利尔,倒在我剑下的使徒也不是一两个了。
但墨狄斯居然没看出这一点,说明银槲之剑的特性还是发挥了作用。
“所以说到底,加百列的号角究竟是什么来历?”
叶芝不解道:
“难道天界也有自己的神匠,还是说他们得到了矮人工匠的帮助?”
矮人的旧称名叫‘侏儒’,就连主神器之一的雷神之锤都是由矮人工匠锻造,而在圣书中从未记载任何一名与锻造领域相关的天使,像加百列的号角,这类圣器的来历就很值得深究。
要知道,圣器往往与圣子有关。
例如大名鼎鼎的朗基奴斯枪,就是因沾染了圣人之血,才从一柄凡人之枪一跃擢升为圣枪。
而圆桌骑士们曾苦苦找寻的圣杯,则是用来承载圣人之血的礼器。
可以肯定是,加百列的号角,绝不可能是祂亲手铸造……多半是祂从哪里继承。
黑西装小男孩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歪着头想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抬起湛蓝色的眼睛望向叶芝,认真地说道:
“好吧,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不碍事……你应该知道,人类的守护神是哪位神祇吧?”
各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守护神。
例如龙族的守护神,是白金龙神,精灵与兽人也拥有各自的守护神祇。
叶芝记得这段剧情,但一时想不起具体名字。
见状,墨狄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道:
“人类的守护神,名叫海姆达尔……你记不起来也不怨你,毕竟这家伙已经消陨,没像我和其他几位侥幸存活的神祇一样好运……”
“海姆达尔,祂是人类的守护神,同时也是彩虹桥的守护者,看管着人界与神界之间的桥梁。”
“在诸神黄昏的末日到来之际,祂吹响了名为【呼啸者】的号角,警示众神的同时,激励众神奋勇抗争。”
墨狄斯的眼底闪过一丝深藏的缅怀与遗憾。
“不过,最后祂与诡计之神同归于尽,手中的号角也不知去向……”
叶芝愣了片刻,领会到墨狄斯话语中蕴含的深意,轻呼道:
“你是说,加百列的号角,和彩虹桥守护者的号角,实是同一件神器,只不过是换了一层皮?”
墨狄斯微微一笑。
“篡改神话,掠夺信仰,吞并神器,这本就是很常见的事情,并不仅发生过一例……”
“就像尼伯龙根指环与所罗门王指环?”叶芝试探地问。
墨狄斯略显惊讶,眨了眨大眼睛,诧然地道:
“难道影界女王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
“是偶然从她那里得知的。”叶芝说,“提及尼伯龙根指环被篡夺之时,斯卡赫老师的情绪有些起伏。”
“神器外流,信仰衰微,这便是未能阻止末日降临的代价。”
墨狄斯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即便众神早早预知到了诸神黄昏的到来,为此做出了一切的努力,包括但不限于流放魔狼、关押巨蟒,但命运仍旧不可抵挡的来到……”
“值得庆幸的是,神界还未完全陷落,与天界仍在分庭礼抗,各方都在为了那终将到来的审判之日而布局谋划……”
“叶芝,你是光明之神的继承者,即便是我也看不清你身上的变数。”
墨狄斯从叶芝手中接过七弦琴,微微一笑,语带期许道:
“但愿,你能够让一成不变的命运,发生改变。”
叶芝能领会,墨狄斯口中‘一成不变’的命运,是指什么。
审判日到来之时,这世上的众神将会完全消失,大陆上一半以上的生命都会消陨,只有信仰天界之人才能得救。
作为穿越者,叶芝不论是对天界还是神界,都没有好感,但自己目前的立场,已经注定了与天界为敌。
“天界和神国离得多远?要怎样才能前往?”
叶芝向墨狄斯提出了积压许久的疑问。
身为信使之神,墨狄斯即便在众神中也属于消息灵通的存在,面对有望成为弥赛亚的叶芝,耐心地解释道:
“世界树高举九大世界,众神居住在彩虹桥之上的神国阿斯加德,只有跨越彩虹桥才能前往……”
“而天界之所以称为天界,是因天使居住的位面名为【七重天】,神国就位于七重天的第七重。而七重天,其实并不属于九大位面之一,而是其他位面与世界树的交融……”
叶芝陡然一惊。
“天界位面不属于世界树的九大世界?那它究竟来自哪里?”
墨狄斯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老实说,即便是旧纪元的众神,也对天界知之甚少,只清楚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仿佛是一夜之间降临于世界树。”
叶芝的心砰砰直跳。
隐约间,叶芝觉得自己接触到一个非常不得了的情报。
照这么推断,有没有一种可能,天界位面其实是来自另外宇宙的碎片,偶然坠入到了这方宇宙,从而使得两派神祇展开了争斗?
但墨狄斯的话,也只是片面之词,他这么说,完全有可能是为了推崇己方的正统性。
要想真正知道天界的成因,恐怕还得未来亲自登上七重天,才能一窥究竟。
“太麻烦了。”
不知何时,小松鼠现出真身,站在叶芝的肩膀上,嘀咕道:
“我只想看到血流成河!”
墨狄斯像是方才留意到解除隐身的钻牙,怔了片刻,惊讶地道:
“拉塔托斯克?是你吗?”
“就是本大王,有什么问题?”钻牙两手叉腰,傲然道,“有问题就找叶芝去!”
叶芝:“……”
好熟练的甩锅!
墨狄斯与钻牙像是相识,墨狄斯表示不解:
“你怎么会叶芝待在一起?”
“这话问的太迟了!我都已经跟着他旅行一年多了!”
钻牙感叹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能惹事,跟着他每天都很刺激!”
墨狄斯显然知道钻牙的脾气,笑道:
“怕不是有一半以上的事儿,都是你替他惹出来的。”
钻牙连连挥爪,谦让道:
“我已经老了,论起惹事的能力,现在已经退居第二,第一就让给叶芝了!”
墨狄斯哑然失笑,看向叶芝,解释道:
“拉塔托斯克是从旧纪元存活至今的图腾神兽,以前在神界也是有鼎鼎有名……不过,它现在的实力大不如前。”
“没想到它竟然跟随于你。”墨狄斯感慨道,“命运还当真是奇妙!”
这愈发坚定了墨狄斯心中的猜想。
一个拥有光明之神传承,无惧神性冲突,又有神兽追随的凡人。
难怪神祇都争抢着让他成为自己的神选……这不予以关注与投资,根本说不出去!
墨狄斯的眼神微微闪烁,有些遗憾,只可惜,我已经择定了我的神选。
也罢,帮助他修复七弦琴,就当做是我出的一份力了。
叶芝伸出手指,压了压肩膀上松鼠毛绒绒的脑袋,引来钻牙不满的目光。
钻牙的牌面还挺大的。
叶芝心想,估计从旧纪元存活至今的神祇,都认得这号惹事精。
诡术师修炼到六环,就可以掌握幻术流派下的‘变形术’。
到时候,就可以变形成钻牙的模样,去拱火惹事,把黑锅交给钻牙来背……
悄然间,黄昏降临,余晖洒落在灯塔的石壁,映出一片金黄。
墨狄斯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七弦琴,琴身黯淡无光,基座几道裂痕隐约可见。
他伸出手指,指尖自龟壳中抽取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龟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凋零。旋即,墨狄斯将这道银光,轻轻落在七弦琴的裂痕,光芒立刻沿着琴身向琴弦扩散。
琴弦微微震颤,发出悠扬而美妙的共鸣,叶芝体内的艺术神性一阵激荡,难以遏制地生出伴随琴声起舞的欲望。
黑西装小男孩深沉凝望着琴身,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外型的老成与干练,微微皱眉,似乎不满足于七弦琴目前的状况,咬了咬牙,指尖再度凝聚出一缕金黄色的光芒。
光明神性!
墨狄斯脸上流露出一丝心疼的神情。
旋即,他将这缕金色的光明神性,与从皇级龟壳上提取出的能量,一同注入七弦琴。
顿时,七弦琴光华流转,半透明的符文好似音符,在半空中不断舞动!
格蕾目露惊讶,好奇地伸手,触碰那漂浮的符文,‘嘭’的一声,符文破碎,从中流淌出天籁般的乐章!
钻牙眼睛一亮,也学着格蕾的模样,戳破音符,乐声不断流淌。
叶芝:“……”
什么音游玩家?
半晌,七弦琴闪耀的光芒渐渐黯淡。
墨狄斯松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微笑,顺手戳破飘来的音符,满意颔首道:
“好了,我已经帮你调试过了,现在的七弦琴虽不及当初,但也足堪大用!”
墨狄斯不吝动用光明神性,配合皇级品质的材料,成功让七弦琴从史诗品质恢复成传说品质。
距离光明之神手中的原版,还有段距离,但也足以让叶芝的吟游诗人法术跃升一个台阶!
叶芝从墨狄斯手中接过七弦琴,信手拨弹一首小调。
乐声的质感有了飞跃,一旁的格蕾闭目,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
叶芝爱不释手,微笑道:
“多谢墨狄斯前辈!”
墨狄斯的脸色微微发白,由旅者神性构建出的身躯略显黯淡,似乎修复七弦琴消耗了他不少神性。
不过,他的嘴角仍旧勾起微笑,晃了晃手里的权杖,表示不必客气,道:
“相较安静的牧神午后曲,光明七弦琴的乐曲,更偏向阳光与热烈……”
据墨狄斯讲解,七弦琴自带音乐法术【律令起舞】,被‘律令起舞’法术笼罩的目标,会被强烈的舞蹈渴求所吞噬,除了舞蹈外无法做出任何回击。
“什么琴女的大招……”叶芝暗自吐槽。
“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站在余晖中,墨狄斯凝望着叶芝,优雅地摘帽行礼,目光闪烁,微笑道:
“下次见面时,但愿你已经是圣域级的强者,叶芝。”
“请等一等!”
叶芝提出请求,表示自己想向身为商神的墨狄斯学习一项契约法术。
无头骑士凯尔娅掌握着半人马卡戎传授的死亡契约【灵魂烙印】,但叶芝自身不会任何契约法术。
契约流派,主要体现在打破契约之后会遭受契约反噬。
大名鼎鼎的‘摩西十诫’,其本质也是一种契约法术。
“我掌握的契约法术,主要适用于商业合同,不属于主仆契约……不过既然你想学,我就教你,这法术名为【商神之契】……”
违背商神契约者,会遭受诅咒,容易无故亏损大量财富。
哪怕是对六环大师而言,财富也是与修炼资源相挂钩,等同于身家性命,违背商神之契的代价相当高昂。
有信使之神的当面指点,叶芝很快掌握了这一契约法术。
同时,叶芝的短讯术获得了信使神性的增加,可以跨越位面向冥界传讯。
影界就不行了……那地方不归墨狄斯管,能向冥界传讯,也是得益于墨狄斯‘冥界指引’权柄。
夜幕降临。
墨狄斯以神性化成的身形渐渐消散。
叶芝摩挲着手中泛着光芒的七弦琴,脑中回想着墨狄斯的预言,喃喃自语:
“我以暗夜神选身份参加月光神选的试炼,肯定瞒不过月神……”
“但我的情况特殊,再加上月神性格仁慈,完全可以用‘需要救治’为由,获得她的谅解……”
“至于暗夜女神这边,看到我成为月光神选,不会责怪我,而是会把怒火对准月光女神……”
叶芝心情复杂,感觉有些对不住这两位女神。
但是为了备战骑士大会,不能光靠暗夜法术,必须遏制暗夜神性,所以这趟月光教派是非去不可。
叶芝望天。
月光女神和暗夜女神,怕是又要撕起来了……
也罢。
叶芝心头一横。
大不了现场演奏助兴,接着奏乐接着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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