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英里长的悬崖破碎、倒塌,激起的烟尘和水花久久不能平息。与之相对的,引发悬崖崩塌的战斗反而诡异地中止了。
雷神托尔倒在海拉身旁,干姐弟两个生死相搏硬拼一招,最后落得个同病相怜;海拉短暂清醒后蛇毒“复发”,托尔也成了新的蛇毒受害者。
林祐被提尔的长剑捅穿肩胛骨,血流不止;虽然蛇夫座圣斗士的身体血肉本就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奈何这个伤口是被神力所伤,没那么容易愈合。
提尔抖去剑上血渍,虽然脸色阴沉,却没有急于重启战端。
戴安娜拖着严重不合身的黄金圣衣赶回战场中心,看到的却是一片狼籍;原本高耸嶙峋的悬崖变成了倾泻在海水中的乱石堆,从高空看下去,就像是有人在海岸线上生生“啃”了一口。
原本用于安置洛基和海拉的山洞,如今只剩下一个狭小的平台;孤零零一根石柱矗立在一堆乱石中,平台就在石柱顶端,高出海面十多米。
来到近处,戴安娜才看清林祐肩膀下那贯穿前后的血淋淋伤口,忍不住惊叫一声。林祐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不必紧张,同时黄金圣衣自戴安娜身上脱落,重新穿回原主身上。
小宇宙加持,蛇夫座的治疗能力更上一层楼,林祐肩上伤口得以加快愈合。
提尔依然只是持剑观望,没有阻止。
“再考虑一下我先前的建议吧,战神阁下?”林祐的声音平稳如常,没有因为先前动了手就恶声恶气,更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附带多余的仇怨。
提尔沉默半晌,祂的目光从洛基看到海拉,又转到托尔,最后回到执笔人脸上时,再次举起了手中长剑。
虽然一眼不发,但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表明了祂的决心。
戴安娜严阵以待,林祐摇头叹息:“何必呢?你们的任务,从洛基决心背叛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失败了。”
“真正的战士,可以失败,不能投降。”提尔平静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手中长剑便已刺出;祂不想再说,也不想再听。
二对二时,北欧神系尚且不敌,如今势单力孤,提尔又怎么可能翻盘?命运之树的加持,放在神界都属于开外挂的行径。
君不见古往今来那么多神话故事,命运之神有个算一个,几乎都是自成一系,面对诸神纷争时置身事外;见过几个命运之神亲自下场与人争锋的?
还不是因为命运的力量过于神秘,也过于无解;“宿命”的主题如此宏大,人类只能侧面描写,根本无法直抒其真意。人类无法描述的事物,自然也无法为诸神所掌控,不让它置身事外还能怎么办?
可如今偏偏就有人拿着这份力量入场了,摆明了欺负绝大多数神明不仅不了解命运的力量,甚至都看不穿命运伟力的表征。
结果形成了近乎降维打击的局面。
提尔的战术意图全部被对手看穿,越打越别扭;不止林祐打得游刃有余,连戴安娜都觉得自己打起来得心应手,一洗先前被提尔轻松击退的挫败感。
亚马逊公主根本不知道此刻正有一根命运之树的枝桠与自己连在一起,自身的主动和对手的被动全都是命运之力在暗中安排;她满心以为这是自己和林祐越来越有默契的结果。
悲剧的宿命一般是什么样的?
有力难施,百般努力却注定失败;形同虫子落进蜘蛛网,越是挣扎就被捆得越紧,离死亡越近;或者是一脚踩进沼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等待死亡结局的降临而无计可施。
其中最可悲的,是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都没弄清悲剧的根源在哪里。
在命运之树的影响下,提尔此刻就面临着最可悲的“宿命”结局。作为一个相对“纯粹”的战士,战神阁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命运力量所发挥的作用。
祂愤懑于自己的进攻总是被对手轻易抵挡;祂更羞耻于自己会被一个远未能跨过真神门槛的半神所伤。
戴安娜挥舞着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破碎又重新修复的弑神之剑,在提尔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
甚至于,提尔连最后同归于尽的企图都失败了;试图一命换一命,用自己陷入沉睡换执笔人至少重伤的计划,被对方互相配合着消弭于无形,反倒是自己因为急于求成平添几分伤势。
次元空间门不知何时重新笼罩了战场,最后一搏未能建功的提尔只能眼睁睁看着次元空间降临,把自己连同其他几个昏迷的北欧主神一并隔离在物质世界之外。
从这个时候起,除非提尔有能力破开次元空间的隔绝,否则的话,这场神明间的战斗就再难以影响到凡人世界;
战神的利剑劈砍着空间屏障,却好似面对着千层糕,斩开一层还有一层;有时候斩开屏障会突然爆出一堆鸡零狗碎,却是不经意砍破了林祐用来存放东西的空间隔层。
虽然破坏了不少值钱玩意儿,却对改变提尔目前的处境毫无帮助;连林祐自己都对损坏的东西不甚在意。
对于真神来说,真正有价值的只有自身力量。林祐早已不是初来乍到时做一次融合工作就往家里扒拉一点好东西的仓鼠性格。
再宝贵的东西,对于如今的执笔人来说也不过是装点门面的耗材,不值一提。
次元空间里数以万千的珍宝随处散落,随着伤势加重和力量消耗,提尔最终也倒在了这堆零碎东西里。
当北欧战神轰然倒地的那一刻,祂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自己有生以来输得最憋屈的一战,感觉比白白丢一条手臂给巨狼芬里尔那次还糟糕。
就在提尔倒地的同时,林祐也喘着大气,脚下一软差点站不起来。
戴安娜扶着林祐坐下,心有余悸地看着倒地的对手;哪怕在天堂岛上最无忧无虑、雄心壮志的岁月里,她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参与真神之间的战斗,而且还能以弱对强,战而胜之。
那个时候,亚马逊公主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竞赛里赢过岛上所有女战士,拿到优胜者的桂冠而已。
几条长蛇围着提尔,你一口我一口地咬着,将所剩不多的弑神之毒注入战神体内,确保祂再不能睁眼。林祐等了片刻,确认提尔的神格渐渐归于沉寂,神性气息完全陷入“休眠”状态,才终于放下心来。
时至今日,进入时间禁区的主要任务才算是全部完成了。
直到松了口气的功夫,林祐才骤然惊觉肩膀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蛇夫座小宇宙虽然加速了伤口愈合,但刚才与提尔全力相拼,似乎伤情又有所恶化。
提尔到底是真神,虽然有命运之树帮助抢占先机,可要把对手彻底打趴下,最终考验的还是硬实力。如今只是伤情恶化,没有添几处新伤已经是幸运的了。
黄金圣衣脱落时,林祐前襟已经被鲜血浸透;血水渗出布料,一滴滴落在地面。自打跨过真神门槛,执笔人就再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戴安娜有些慌乱,下意识就伸手按住伤口,试图用这种人类的笨办法帮林祐止血,直到看见林祐脸上揶揄的笑意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蠢事,赶紧收手;本就因为慌乱担心而涨红的脸,在尴尬中不免变得更红了,沾满血迹的手更不知该往哪里放,低着头装模作样收拾着脚边的鸡零狗碎。
林祐哪肯轻易放过这种“美景”,从来爽朗大方、天真质朴的神奇女侠突然羞红了脸——难得一见啊!
“你不帮我按着,我要失血过多了,亲爱的。”林祐身上小宇宙燃烧着温暖的火焰,收束伤口渐渐愈合。
戴安娜气鼓鼓地,好似要往腮帮子里充气,更恨不得伸手再把伤口给这混蛋男人撕开。明亮的双眸实在点不起“愤怒的火苗”,只能一个劲瞪大了眼珠,却又在林祐调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最后只能偏过脸去,继续“收拾整理”那些个鸡零狗碎。
事情就在戴安娜捡起一只沙漏时发生了变化,那是林祐杀死帕特里克·摩根后得到的“时之沙漏”。
当捡起沙漏时,戴安娜手上的血迹沾到了沙漏上,而她手上的血来自林祐。莫名地,在血与沙漏接触的刹那,沙漏突然爆起一团璀璨的光芒,旋即开始剧烈翻转。
当林祐得到“时之沙漏”时,就曾发现沙漏表面多了一道深刻的裂纹,导致神性几乎消散殆尽,也使得这件神器本身失去了原本的功效。可如今“时之沙漏”就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在持续翻转的过程中,那一抹不小心涂上去的血迹悄然变化,重新汇聚成一颗细微的血滴。
血滴在“时之沙漏”表面滚动着,不断翻转的姿态丝毫没有影响到它,血滴径直朝固定的方向滚动,一直滚到了裂缝所在的位置,填进了缝隙中。
血液在缝隙中伸展开来,最大限度地填充空间;与此同时,“时之沙漏”发出的光团也越发璀璨,翻转的沙漏仿佛产生了某种向心力,将地面上、戴安娜手上、乃至林祐衣服上的血液“吸取”过去。
数以百计的血滴悬浮在空中,又飞速朝沙漏方向汇聚。不多时,整道裂缝都被血滴填满;缝隙位置亮起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发生在林祐意料之外;他先是疑惑、警惕,直至看见“熟悉”的金色光芒才恍然大悟。
那是“时之沙”的光芒,是融入自己血液,遍布于身体每一个细胞中的“时之沙”。
当初自己被派遣进入时间禁区就是因为身上这些“时之沙”;如今,“时之沙漏”竟然也在利用自己身上的“时之沙”,而且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搞起了突然袭击。
林祐没想到,“时之沙”不仅能穿越时间,而且还能用于修补“时之沙漏”;他更没想到,“时之沙漏”不单纯是“时之沙”的容器,而且还具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可以自行修复。
“只要时间女皇不会自行复活就好。”林祐看着恢复完整状态后大放光芒的沙漏,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时之沙”早已被消耗殆尽,就算修复了沙漏,也等于刀鞘里没了刀,纯属摆设。
了不起是从坏掉的残缺摆设,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摆设。这种感觉,大约相当于收藏家发现自己收藏的古董涨价了?
问题是,古董还能拿去拍卖,一个空空如也的沙漏有个毛线用?
林祐一个念头未完,场中再生异变;“时之沙漏”外放的光芒不仅没有随着时间而黯淡,反而天上地下不断有细微光点浮现,仿佛在与它遥相呼应。
这些光点来自四面八方;有的在云层之上,有的在深海之下,有的随风飘动,有的与草木山石同在。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们。
“它唤醒了‘时之沙’?”林祐认出了这些光点,每一点都是一颗“时之沙”;他看着沙漏,悚然动容。
因为一系列意外,“时之沙”早已消耗殆尽。
此刻出现的“时之沙”只有一个来源,就是先前被用于制造时间风暴,从而在时间线上隔绝出“时间禁区”的那批“时之沙”;上帝和柯罗诺斯清理许久,也只勉强清理了半数。
如今,没清理出来的那一半被沙漏召唤,主动现身了。
无数光点朝“时之沙漏”汇聚而来,一道道明亮的轨迹,实际上代表着一道道可怕的时空裂痕。
幸好,就像“弦”不会伤及宇宙中的物质,这些时空裂痕也不会伤及大世界的事物。真正可怕的是收回“时之沙”后的沙漏。
飞速翻转的沙漏开始对外释放可怕的时空能量。
林祐能感觉到,融合在身体细胞里的“时之沙”正在与之共鸣。
“我要走了。”林祐看向戴安娜的目光无比温柔,恋恋不舍。
亚马逊公主脸色骤变,从疑惑到惊讶,从伤心到欣慰;她已经从林祐这里听说了许多事情,包括鹅毛笔、执笔人,还有时间禁区和时间旅行。
她知道爱人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时空,任务结束了就会离开,却没想到离开的时刻会来得如此突然。
“我很长时间都不能见到你,你也不能提前来见我,是吗?”
林祐面露苦笑。故事已经“注定”,他和戴安娜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在1994年,现实维度时间与大世界时间交织的结果,执笔人无法违背。
戴安娜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却强笑着又问:“将来我见到你的时候,如果表现得太主动了,会不会把你吓跑?”
林祐感到心脏猛烈抽动起来,他恍惚看到了“未来”自己与戴安娜发生的那一幕幕对话。
记得她曾说:“我还担心自己太主动了会把你吓跑呢!”
和眼前一样,“当时”她也是笑着说的。
原来,我在大世界也已经有了一份既定的宿命啊!
执笔人心中感叹,微笑着回应爱人:“如果我想跑的话,你就用真言套索把我捆起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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