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
李氏注意到相公表情变化,又加了一把火,“你看大嫂多聪明,直接抛下爹娘不管,自己逃命去了。只有我们这般傻,任劳任怨的当冤大头。”
苏孝义烦躁的抓耳挠腮,“别说了。”
苏老太在伺候完老伴后,侧头看了一眼儿子那边,就瞧见夫妻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最见不得儿子同媳妇那般咬耳模样,好似防着他们。
苏老太冲着李氏命令道:“老二家的,你到林子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李氏听到婆婆的吩咐,气不打一处来。
“娘,我很累,走不动了,要不你到林子找一找?”
再一次被二儿媳怼回来,苏老太心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你说什么?你让我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去给你寻吃的?”
换做往日,李氏哪敢这么和婆婆说话,但现在不同了。
吃的、喝的,她一个都没有,她凭什么要受这个死老太婆的气。
“娘,我瞧着你精气十足,你到林子寻吃食,又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不比从前,总不能什么都靠别人。我还有三个儿子要看着,我可不想我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成了别人口粮。”
说这话时,李氏的眼睛在老两口身上游移。
苏家二老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那件事只有三个人知晓,除开他们夫妻两人,便剩下二儿子。
不用说这件事定然是儿子告诉她媳妇。
苏老太又气又急。
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他们两口子会把三个孙子换给别人当口粮不成?!
那可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怎么可能那般做。
苏老太张嘴想要反驳,耳边却听到苏老头的声音,“老婆子别说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二儿媳这是想要翻身做主,是嫌弃他们两个老东西了。
见老伴不站在她这边,她不由的看向儿子。
视线一对上苏孝义,苏孝义便转过眼,避开她的视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老太气得胸口发疼。
反了,都反了。
申时时分,一整日未进米粒的苏家人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官道两侧的树下。
“娘,我饿、我渴。”
“我好难受。”二儿子一开口,喉咙干涩的发疼,一说话喉咙间就像是有小刀割嗓子。
别说三个小的难受,苏家夫妻两人最难受的,莫过于苏孝义。
他一路上拖拖拉拉的背着老爷子走了一路,双腿打颤,早就受不住。
李氏稍微好些,缓和了一阵后,手扯了扯苏孝义的衣袖,扯着沙哑的嗓音,“相公。”
其他的话都不用多说,苏孝义便明白了。
这一天走下来,他已经受不住了,他无法想象往后的路。
他的视线不由的看向爹娘的方向,于心不忍,但一想到未来的路,咬咬牙坚定了自己的心念。
苏孝义走向苏家二老,开口问道:“爹,我走不动了,今日就在这里休息吧。”
苏老太心疼自己儿子,她倒是想让老二媳妇背一会,奈何对方愣是不同意。
“儿子,咱们都听你的。”苏老太点头应下。
苏孝义接着道:“饿了一天,孩子们都受不住。我去林子找找看,看看有什么野菜、野果之类的。”
苏家老两口点点头。
“你当心着点。”苏老太关切的叮嘱。
苏孝义压下心中的不适感,点点头,他对着李氏说道:“现在天还早着,我们两人去林子里寻一些吃的。”
李氏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对着瘫坐在地上的三个儿子,“信智、信勇、信双,你们都起来,一起到林子找吃的。”
小儿子苏信双不想动,“娘,我累。”
其他两个儿子同样如此,压根不想起来。
若是往日里,还会由着他们几个,但现在不一样。
李氏直接绷着脸,怒道:“你们三个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是不是想活活饿死啊?不去找吃的,你指望着谁给你们拿吃的?”
苏家老两头听出了二媳妇的指桑骂槐,苏老太想要开口,却被苏老头给拦住。
苏信智三兄弟第一次被母亲这般吼,吓得身子一哆嗦,他们求救的目光看向祖父母,但祖父母没开口,他们便知道没人帮他们求情了。
“赶紧起来。”李氏上前将三个儿子全部拉起来。
苏孝义全程都没有开口,安静的看着媳妇的动作。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跟着父母往林子里走,苏老太也想跟着一道去寻,但她不放心老伴,便在一旁陪着。
苏孝义夫妻二人进入林子后,苏孝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靠在树底下年迈的父母,心有不忍,可一想到带上他们,一家子人都得死,只能咬咬牙,狠心将他们抛下。
一家五口人沿着官道边的林子,继续往前走。
三个孩子走了一段路,发现了这一点。
苏信智疑惑的问道:“爹、娘,我们不是要找吃的吗?”
“是要找吃的,但不是现在。”
苏信智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阿爷、阿奶可还在后面?”他下意识的开口。
李氏沉着脸开口,“以后没有阿爷、阿奶了。以后只有我们一家五口。”
苏信智与苏信勇年都到懂事的年岁,自然明白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都愣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
倒是年岁最小苏信双懵懵懂懂,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娘,咱们这……这是要抛弃阿爷阿奶他们吗?”苏信勇愣愣的问道。
李氏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巴掌拍在二儿子的脑门上,严厉的纠正道:“是阿爷、阿奶不想拖累我们,是为了让咱们能活下去,自愿留在原地。”
“可……”
苏信勇刚想反驳,却被李氏不悦的打断,“没什么可是。”
碍于父母的淫威,兄弟三人都没敢再说话。
苏孝义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后方渐行渐远的父母,心头发酸、发紧。
他突然停下脚步。
李氏一愣,有些紧张的看向他。
苏孝义对着三哥儿子说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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