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一行人走远后,领头的宫人这才起身,其余人见此纷纷跟着起身。
“那位贵人是谁?”有人小声询问。
“是姜贵妃。”
“姜贵妃?”询问之人惊呼出声,“我可听说姜贵妃极得盛宠,在这后宫比皇后娘娘还要威风。”
领头的宫人冷冷出声,“休要胡言乱语。”
她冷厉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宫人,“方才的话最好都烂在肚子里,一旦传出去,你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被点名的两位宫人,吓得瑟瑟发抖。
领头宫人对着其他人说道:“在这后宫之中,想要活的久,就得记住,多做少说,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
苏音听着领头宫人的话,暗暗点头。
这个人挺不错的。
虽然看上去非常严厉,不近人情,但是她却说了皇宫之中的生存之道,很多初来宫中的新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从而让自己丧命。
领头宫人将他们带到了新入宫的宫殿,交给负责调教的管事嬷嬷后,便离开此地。
苏音和苏信光二人就在此分道扬镳。
入夜后,迷烟让屋中的人沉沉睡去,不至于半夜起来会发觉床铺上少了人。
苏音走出屋子,苏信光早就在外面等候着。
“走。”
两人行走在黑夜里,穿过一道道宫墙,避开巡逻的侍卫,一路上小心谨慎潜伏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这是一处位于后宫最深处、最角落的宫殿,这里住着的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命不久矣的老宫女、老太监。
“咳咳咳”……
时不时能听到屋舍内传出咳嗽声,听得出来咳疾已久。
影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舍外,推开屋舍的大门。
屋中的听到动静,费力的抬起眼,月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照射进屋内,由于背对着光,让屋中的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那颀长挺拔的身影,却让屋中的人感到陌生以及压迫。
影壹走进屋内,侧开身子。
苏音与苏信光二人相继走进屋中,床榻上面如枯槁,似命不久矣的老嬷嬷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楚来人,脸上却丝毫不见半点惊慌。
这一份淡定,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影壹点亮了屋舍内的油灯,“周围人都处理干净了,无人打扰。”
说完后,影壹很自觉的离开屋子,将屋门关上,守在外头。
这是一间异常狭小的低矮角房,应当都是用来安置那些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宫人居所。
油灯一亮,床铺上盖着薄薄褥子的老嬷嬷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老嬷嬷略带沙哑的嗓音,似乎说话都很费力。
苏音与苏信光走上前。
老嬷嬷借着油灯晦暗的光线,终于看清楚来人,她的视线在二人面上扫过,待看到苏信光的长相后,瞳孔骤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她就这么愣愣的盯着苏信光,旋即又将视线看向苏音,仔细端详后,嘴里喃喃着,“像、真像!”
“她还好吗?”
“你说的是连翘姑姑吗?”
老嬷嬷听着那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嘴里喃喃着,“我已好久好久没听人提及过这个名字。”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眸中带着哀伤,“她死了是吗?”
苏音没有否认,点点头。
老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
“同你分别的那一年,她便死了。”
老嬷嬷愣住了,惊讶的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相信,好似在说,那为何你们会存在。
大抵看出了她眸中的不解,苏音轻声说道:“当年,她抱着我父离开,中途遭遇了追杀,不得已提前将我父亲交给别人抚养。至于她自己,死在了那一场追杀之中。”
老嬷嬷虽已老去,但心如明镜,知道眼前这两个孩子已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在看到他们那一刻,便明白她与连翘之间的关系,他们早已查清。
“你们既已知晓,找我这个将死之人有何事?”
“红秀嬷嬷,我们想知道当年连翘姑姑可有给你留有什么?或者对你说过什么?我们想知道当年之事。”苏音直接点明来意。
红秀嬷嬷缓慢坐直身体,人虚弱的依靠在墙上,苍老的脸看着二人。
她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拿乔,声音缓慢的娓娓道来。
“我以为那件事,会随着我一同带入黄土。”
“看来老天爷也看不过去,让你们在这个时候寻到我。”
“我与连翘是同一批进宫的宫人,她是被爹妈给卖进宫里,她家里兄弟姐妹多,那时日子过得苦。她模样长得好,她爹原本是想要将人卖到楼子里,能多卖一些银钱。”
“她娘可怜孩子,哭求着。正好那个时候宫里招人,连翘瞒着她爹偷偷报上了名,被宫中的采买看中。这下她爹想要将他卖进楼子里也不行了。”
“你们不知道当时她同我说时,脸上那得意的模样,似乎能让她父亲吃瘪是多么令人高兴地事。”
“我同她不一样,我是父母都死了,家中就剩我一个人,我叔叔霸占了我家田产,婶娘将我赶出家门。我是没地去了,这才选择进宫,给自己找口饭吃。”
“我们两个可怜人,就这么成了朋友。”
“在这宫里,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我就想好好活着,便主动揽下了没人愿意去的御花园打扫宫女活计。连翘与我不同,她想要走得更高。”
“那时候我不懂。因为我常常听那些宫中老人说,距离贵人身边越近,越容易死。跟随在贵人身边虽然风光,但死得也更快。我不想风光,我只想好好活着。”
“我便劝说她,莫要往前挤,但她却同我说。”
“‘红秀,如果我不爬高点,我那父亲就会将家中的妹妹都卖到腌臜地方,我只有爬得足够高,能拿到更多银钱,他才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若牺牲我一个人,能让家中姊妹过得好,我便心满意足。’”
“她还笑着同我说‘只要我那三个妹妹都成婚了,许了人家,我就找机会从贵人身边退下来,同我一样寻一个枯燥的活,两个人扶持着走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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