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蹉跎,转眼间过了许多年,忽然就有一天,那个老者又到他家登门拜访,还说有一桩大富贵在等着他呢。
家祖虽见这老者容貌未改,心中颇为纳罕,自料他不是个凡人,却又耐不住金钱的诱惑,便起身随他远行。
两个人整整走了七七四十九天呐,就来到了一处海藏之前,这里烟波浩渺,风急浪高,端的是个凶险的去处啊。
那老者先是燃起了一堆火,继而便将那条绿虫抛入了火中。
那绿虫入火并不枯焦,而是发出了一道晶莹的光芒,直透天际。
家祖正看得瞠目结舌,忽见海中波翻浪涌,就钻出了一头老龟,头上顶着一个蚌壳,内里有一颗晶莹闪烁的明珠。
不料那老者见状,却出言斥责,喝令老龟回去见主,再换好宝贝来见。
那老龟隐去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即驮着一个更大的螺壳出水,壳内乃是数不尽的珍玩宝贝。
不料那老者亦是不许,再叫老龟去换宝来。
老龟无奈,只得再次潜入了水下,须臾间便含着一颗明珠出水。
这颗明珠貌不惊人,颜色不鲜,看起来颇为平常。
可老者却甚为欣喜,当即接了宝珠在手,顺手便熄灭了篝火。
家祖见老者丢了西瓜,却捡了个芝麻,正在惋惜之际,忽见那老者口含着宝珠,手挽着家祖,便向海中走去了。
家祖见状大惊啊,正待挣扎,却见海水自两侧分开来,内里竟现出了一条道路。
两个人沿着道路,越走越深,直至海藏深处,但见‘珍珠玛瑙遍地生光,珊瑚车磲耀眼夺神’,真个是‘海藏有宝千般件,世上如它件件无’啊!
家祖正看得眼红耳热,却见那老者从众宝之中取出一件宝帘,交到他的手上,便转身回岸了。
到了岸上,老者告诉家祖,此乃珍珠百宝帘,乃是海藏中的珍品,将它带回家去,保得你一家兴旺,子孙满堂,世世代代荣华富贵无限。
不料家祖刚将此宝带回家中,就碰上一个异国的罗刹人前来寻求,家祖不允,那罗刹人便伙同强人,烧了家祖大宅,又抢走了无数珍宝。
家祖一气之下,就一命呜呼,家道自此便衰了,想来真是命中无富贵,空欢喜了一场啊。”
他言及此处,偷眼儿看郝三清听得入神,不由得暗自得意呀,思量间却又抽抽噎噎的假哭起来。
郝三清正听得入港呢,见他又哭,不由得烦躁道:
“你这小鬼,只管哭怎的?莫不是想起了家事?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算现在得回来,你也未必能压得住此宝。
不如听我话说,同我一齐前去,盗了宝贝,也帮着你家祖上出了这口恶气。”
麻三儿见他焦躁,连忙拭泪道:
“多谢侠客爷大仁大义。
想我家祖上失却了此宝,那便是没这个缘法儿,哪儿还敢再有非分之想呢?
不过现在我倒是知道一点儿宝贝的下落,还不如就此告诉了侠客爷,给您老开道点灯,祝您一臂之力,也好报了祖上的冤仇啊。”
郝三清正为不知宝贝的下落而着急呢,一听说他知道下落,当即一把抓住他的肩头道:
“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既然知道了下落却又如此的唧唧歪歪,浪费了爷爷这么多时间,啊?”
麻三儿被他抓得半身酥麻,只得勉强应道:
“爷爷且慢动手,听小人说了便是。”
郝三清见他肯讲,急忙道:
“你快快说来,倘或天亮,官军开拔,那岂不是又要费功夫吗?”
麻三儿见他如此急切,正待发笑,却又怕被他看将出来,连忙应道:
“是,是。
小的听说,咱大清国的皇上老爷子听说了此宝,也是欢喜的紧了,便派了身边最得意的老太监,前来押运呐。
那老太监却是个在宫里呆腻了的,见了外头的花花世界,当真就不想回去了,可又怕离了皇宫衣食无着,只好动了歪脑筋,将宝帘藏了起来,意图逃走后再行挖掘。”
郝三清一听,宝贝竟然又失却了踪迹,正待发问,却听麻三儿又接着道:
“可是他老糊涂了,未逃走前,却漏了行藏,被官府给知觉了。
在公堂之上他是抵死也不肯招认,意图就此蒙混过关呐。”
郝三清听到此处,不由得哼了一声道:
“想那官法的厉害,岂是他一个老太监能蒙混过去的?”
麻三儿急忙接口道:
“侠客爷说的是啊,官府也怕将他打死了,失了宝贝的下落,便将他收监入狱,打入了死牢,待刑部的人来了后,再行审讯呐。”
郝三清见说,不由得急道:
“你小子说了半天,倒是想告诉我什么呀?
那老太监不说,谁能知道宝贝的下落呢?”
麻三儿立即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
“这老太监不过是想离开皇宫大内,过几天安稳日子,我们要是能将他救出来,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怕他不说呀。
到了那时,小人我配合着侠客爷得了宝贝,再一同远走高飞,岂不是美哉吗?”
郝三清虽是人智愚蒙,却不肯承认自己憨傻,还道这麻三爷那是一片好心呢,当即就放下了戒备,问道:
“可是这老狗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麻三儿见说,急忙答道:
“这个小的已经为您老打听好了,他乃是个瘸腿,早年间曾在为主子夺嫡之时被打断了,因而受宠。
他现下正被锁在东边儿的大狱之内,倘或去的晚了,可能就救不得了。”
郝三清一听,这个老太监竟然就在左近,急忙道:
“哎呀呀,你这小厮,怎的如此聒噪。
既然知道了下落,何不早言?
眼看天就要亮了,此时不救,待天明后又如何救得?还不前头带路,更待何时啊。”
麻三儿见他真的上了钩了,不免在心中窃喜,当下便带着他七拐八绕,片刻功夫就到了大狱的围墙之外了。
这堵围墙虽是土制,却厚达尺许,且墙头儿极高,上面儿还埋有木篱倒刺,普通人那是万难翻越的。
可这些却难不倒郝三清这类飞天大盗。再看他先是向后连退了数步,忽然一个虎跃急奔,提膝蹬踏,一眨眼的功夫,就轻松落于墙头儿之上了,随即便抛出飞镰的铁链,将麻三儿也拽了上来。
低头看,但见墙内漆黑一片,不免显得有些阴森,却幸而没有养狗,倒可以省去了不少麻烦。郝三清抬头看了看天儿,自言自语道:
“鬼呲牙的时候,真的是来对了。”
言罢,他便飞身下墙,仅仅向前略一倾斜,便站住了。
麻三儿却不敢像他那般直接跳下,而是用手攀住了墙头儿,先慢慢探下身,这才一跃而下。
他二人踏入了院中,略略辨了了一下方位,这才向着一排牢房摸来。
正行走间,麻三儿忽觉着脚下一紧,情知不妙,想撤步,却已然来不及了,但听得哗啦啦串铃响亮,却是不慎踩中了狱里的机关了。
这串铃一响,郝三清却并不理会,而是一提麻三儿的后脖领子,将他给拎了起来,一跃便过了埋藏串铃的小路。
可是周遭值夜的衙役,早已被串铃声惊起,急切间都一叠声儿的喊起了狱中的黑话,声言滑了坡了。
这里头的滑坡,乃是有人越狱的意思,一时间,是锣声四起,直惊得沉睡中的县城,登时就跟着清醒过来了。
郝三清见情势危急,连忙飞起一脚,踢断了狱门的木栓,接着便提着麻三儿,兜头扔了进去。
他的本意乃是用麻三儿试路,却不料力用的狠了,竟将麻三儿摔得七荤八素,几乎就要背过气去了。
麻三儿不免在心中暗骂,你这老鬼好生狠毒啊,竟拿你家三爷当了问路石了,可是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脚步声杂沓四起,再找不到成瘸子,那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当下他强忍着疼痛,一骨碌身儿爬将起来,揉了揉眼睛,细细的搜寻起来。
可这牢狱之中的灯光煞是昏暗,只有豆大的几点油灯,在微微的发着光。
麻三儿接连搜了几处牢房,见内里多是空的,急忙翻身向里处寻找。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唤声,抬头看却是最里间的一处牢房,仅有一道木栅拦挡,近前一看,却不是成瘸子是谁。
原来成瘸子乃是要游街的要犯,为了防止他半夜寻死,便用木栅将他囚禁在室内,本意乃是为巡夜的照应着方便,却不料竟成了极易发现的所在了。
今日成瘸子被活活儿折腾了一天,正自昏昏沉沉,却被外面的锣声给惊醒了,他口不能言,便抬头四望,见到正有一个人搜索前来。
这里虽是灯光昏暗,瞅的并不真切,可他却认得麻三儿的形骨,连忙开口呼唤,却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响。
麻三儿见寻到了成瘸子,急忙回头大喊
“大侠唉,那老太监真叫我给找着了嘿!”
此时外头的郝三清早已和清兵交上了手了,但见他手中的飞镰急转,忽软忽硬,忽长忽短,端的是变换莫测,其白光所罩之处立时就血肉横飞,惨呼哀嚎之声是不绝于耳啊。
他平日里被官家欺负的狠了,此时一旦开了杀戒,又如何能收得住手呢?
正待杀他个痛快,却忽听麻三儿呼叫,立时便联想起那如山的富贵,当下也不纠缠,甩手处又一颗人头落地,趁着众人惊慌四散之际,急忙收了飞镰,闪身就钻入大牢之内了。
这牢中虽是腐臭晦暗,却奈何不得他这对儿猫眼儿啊,只是略一打量,便寻到了方位,几个腾跃,早已到了木栅近前,眼见木栅厚实,内里又有一个囚徒蓬头垢面,还瘸着一条腿,便将麻三儿的一番花言巧语都当了真了,当下也不多言,只是一挥手,叫麻三儿闪退在一旁。
麻三儿见他面色凝重,也不知他能有什么法子啊,但见铜锁宽厚,即便您有百十斤的大铁锤,恐怕那也要砸上一整天呐,更何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怎么应得了急呢?
却见郝三清,退步,凝神,气贯丹田,周身一气儿,自腿至腰再到头顶,一路的骨节儿尽皆是“嘎嘎”作响啊,两手背处更是青筋暴起,还不待旁人反应过来,猛听得他就这么大喝一声,“开”,但见烟尘四起,碎木横飞,耳轮中便是一阵“咯咯咯”的巨响声不绝,那一排碗口粗的木栅,竟然就纷纷断裂,一同向内倾倒了。
里头的成瘸子,外头的麻三儿,都被这一副奇景给惊得是目瞪口呆呀。
要知道,这一掌,倘或没有千百斤气力,又怎推得动啊?
这倘或要是打在人身上,骨断筋折还是小事,恐怕连人也一并飞到爪哇国去啦。
郝三清见麻三儿兀自站着发呆,咂舌不已,不禁怒上心头,沉声道:
“小厮,难道你想被官家捉了,去享受那三刑、四刮、五推、六经吗?还不快些将人扶出去,我们也好一并逃走啊!”
麻三儿经他这么一提醒儿,当即回过味儿来,急忙抢入了栅内,扶起了成瘸子,却见他头上的大枷虚掩,急忙一手击落了,这才一并出了木栅。
此时外头的清兵也已经越聚越多了,他们晓得是出了劫牢反狱的大事,急忙飞报太爷,又派人急趋巡检处,调拨人马,前来弹压。
这些做公的也怕贼人一旦出了监牢,那就再难捉获了,见军马未到,急忙先纠集起一众牢子,命他们入内捉拿。
这些牢子,那也是做惯了公门的老手儿了,知道这哪是抬举他们一场荣华富贵呀,这分明就是叫他们去送死啊。
可那为首的长官,好比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擎着明晃晃的钢刀,倘或要是不答应,那便要一刀一个,剁翻了,再扔到岭上去喂了野狗啊。
内里的牢头儿实出无奈,只得接了钢刀在手,他为了壮胆儿,先自呐喊了一声,便抢入牢内去抓人了。
可是这地牢之中本就灯光晦暗,更兼被郝三清在进牢之时,顺手儿掐灭了两盏,余下的一盏更是光亮如豆,映衬得偌大一座土牢,不亚于阴曹地府,当真是四向难辨,压抑得难以形容。
那牢头先是在门口儿处立了多时,仍没看清贼人到底藏在哪儿了,可外头的一众牢子、公差,还道是牢内没了危险,便一窝蜂的抢将入来,都准备夺个头功。
他们四下搜检,渐渐向内里逼近,赶来增援的官兵,也被官长逼迫着,进到门里给差役们壮胆儿助威。
他们在牢房间蹿来蹿去,忽然一名牢子隐约看见前方人影一闪,他本就惊惧到了极点,此时一见,便犹如杀猪般的狂叫起来。
众人听见牢子喊叫,还道是贼人终于现身了,时方才他们已在牢外折了几十名弟兄,此时又怎肯白白送死呢,不免是一阵儿的骚乱,里头的拼命往外挤,外头的又正向牢里进,一时间人喊鬼叫,怒骂厮打,竟然就乱成一锅粥了。
藏在角落里的三人,见官兵惶恐,不免都是心中发笑,却不料走在最前头的那名牢子,见事不谐,急忙翻身逃走,不慎就将头上的油灯也打落在地了。
这地牢之内,终年晦暗潮湿,地上铺的尽是稻草,更兼木栅林立,都是耐不住火的。
油灯甫一落地,立时便引燃了稻草,稻草又紧接着引燃了木栅,一时间金蛇飞舞,烟焰障天,火势就难以控制了。
牢内的众人,见“后有阎王索命来,旁有大火难逃遁”,不免是一阵的哀嚎啊,他们自是不愿被活活烧死,急切间便一同向门口儿挤,那土牢可是年久失修的,怎奈得住这许多人的推踏,轰然间土石崩裂,砖瓦乱飞,竟将一座尺八厚的土墙,给硬生生的推倒了。
藏在牢里的麻三儿本不知该如何逃走,却见土墙崩裂,埋住了无数的官兵,却正是逃出生天的好机会。
他本欲抬脚就走,却在一瞥之下,瞄见郝三清已然掏出了飞镰,正要向他这边掷来。
原来那郝三清见已经找到了老太监,便认为多留一人知情,便多一份凶险,他为人歹毒阴狠,向来不尊人情礼法,便想就此结果了麻三儿的性命。
可是天理昭彰,疏而不漏,就在他将掷未掷之时,忽然头顶的一根横梁塌落,恰好砸在了他的右腿上,但听得一声哀嚎,郝三清那高大的身形立时便被淹没于烟尘之内了。
麻三儿不期上天竟有如此安排,便急忙拉了尚在打颤的成瘸子,沿着塌落横梁的裂缝,冲出了牢外。
但见天边已经有了一丝鱼肚白,他二人略辨了一下方位,就按照自己白天踩盘子留下的记忆,向着一条胡同里,拼命逃去。
官军的混乱那毕竟是暂时的,就在巡检营的马队赶到后,便逐渐收拢起队伍,准备再行搜捕。
麻三儿耳听得身后鼓角之声不绝,晓得是官军在集合队伍,他慌不择路,只好一味的向着城门方向奔逃。
可令人奇怪的是,官兵并未立即追来,反而是角鼓之声渐乱,也不晓得是哪路神仙帮了麻三儿的忙,竟让他就误打误撞的寻到了城门口儿了。
此时离开城的时辰尚早,加之城内出了劫牢反狱的大事,故而城门上早已拦了大栓,放了千斤闸,若想从此出去,真好比登天还难。
好在守门儿的官军也被调往了城内,城楼之上是空无一人,他们攀上城楼,但见城下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端的能有多高,就算撇了性命跳出去,弄不好也要摔得骨断筋折,就再也逃不了了。
成瘸子见状,知道已经到了绝路了,他腹中的哑药已经过了时辰,便哑着嗓子说道:
“大侄子,我做了你叔儿一场,而今也算是值了。
现下官军早晚要来,你且下去,我用衣衫拽着你,待你逃走后,别忘了逢年过节给你叔儿我多烧两个纸钱儿,我也就心满意足喽。”
麻三儿见他又说出了泄气话,不免急道:
“叔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胡说。我们且等一等,说不定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就有人给咱们开了城门呢?”
成瘸子还以为他急糊涂了,急切间也不管麻三儿同意不同意,率先就解下了随身的衣物,要结成了绳索,放他下去。
可就在此时,忽见远处火光闪亮,就由城中的官道上,来了一乘小轿。
轿子的周围跟随着四五个家丁,他们手提着雪亮的梭镖,催促着两名轿夫,风一般的赶来。
麻三儿与成瘸子都被这光亮吸引,还以为着是官兵追上来了呢,却不料是一顶轿子,真不知在此等时候,又有谁能摸黑儿来到城门处。
就见这顶轿子到了城门切近,便由远处又跑来了十几名兵丁,他们到得轿旁,先行打恭施礼,接着便向城楼上攀来。
麻三儿与成瘸子见了,虽是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自己是断不能露面儿的,急忙就躲到暗处了。
但见三五个兵丁,有的抬木栓,有的拉绞盘,顷刻之间便将城门打开了。
那顶小轿也不耽搁,忙忙然就在家丁的保护下,颤巍巍的进了门洞儿了。
麻三儿看得真切,知道这出城的人定是非富即贵的,当下便一拉成瘸子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城垛边。
恰好那顶轿子刚刚上了吊桥,麻三儿不待几名手握绞盘的兵丁反应过来,便托起成瘸子的腰,一个箭步,踏上了垛口。
他眼瞅着轿子就在脚下,不待成瘸子叫喊,纵身一跃,便直向着那顶轿子扑过去了。
其实不出麻三儿所料,轿中之人确是一位官员,却正是本县的县太老爷。
他本生性懦弱,除了吟诗答对而外,是手无缚鸡之力。
昨夜听闻线报,说是有人劫牢反狱,悠忽之间便伤了数十条性命。
他自忖必是罗刹教趁乱前来袭扰了,便想着自己刚做了几年的太平官儿,倘或要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真就成了让人笑掉大牙的冤种了,可惜了胸中所学,不能再去光宗耀祖了。
于是他便命几名贴身的家奴,收拾了细软,叫来平日里用银钱结交的军汉,一齐向着城门奔逃而来。
他坐在轿中,正自闭目盘算着,待会儿逃到了岳父家里,该想个什么由头儿,躲过了老人家的追问,再往朝里上个折子,调往他处任职。
他生性狡黠,又想着该如何托运搜刮来的银钱,却忽然凭空一个霹雳,饶是他学贯了四书五经,论语孟子,还是耐不得筋骨衰微,须臾间被砸成一张肉饼,一律阴魂渺渺茫茫随空去,成了那孤魂冤鬼了。
随同的一众家丁,本就是狐假虎威的锒糠性子,见随空坠下一物,竟将自己的“青天”大老爷砸成了肉饼,都发一声喊,恨爷娘少生两条腿,逃了个干干净净。
好在城楼上的几名兵丁,还算见过些世面,他们见事有蹊跷,联想到城中之事,早已猜透了八九,忙扔下手中的绞盘,一叠声儿的鸣锣示警。
此正是“二龙一时分两端,一在天来一在渊。彼时二龙斗一宝,而今一宝自成仙。”各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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