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日式宅邸不算大,但该有的一应俱全,中央还有一个雅致的花园庭院,花园里种着大片绣球和枫树。
现在正是绣球的花期,蓝紫色的花团簇拥着,色彩和雨后的天空一样澄净。
一个穿着黑灰色羽织的年轻人穿行在走廊中。
他步履矫健,面容清秀俊气,绑发的发带在脑后飘扬。
“寺蛇,那女人还没醒吗?”年轻人用日语问道。
“少主,看药效可能要到中午。”跟在后面几步的仆从也用日语回答。
看着庭院里明亮的日光,北川家的少主北川泽野却微不可察地皱起眉。
他小声嘟嚷着:“这种天气,本来该在京都……”
剩下的话谁也没听清,连北川泽野自己也不知道他想留在京都做什么。
庭院里的草木和家里如此相似,他却总觉得陌生,像是知道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呢。
他怔怔地想着,这次要有点收获才好,父亲大人才能对他更放心一些。
可怎样才算收获呢?
北川泽野只知道自己抓了郑家最小的郑晚月,还顺便把宣家一直藏着的那个女人一起带回来。
他们关注那个女人很久,奈何宣家一直把人藏在家里,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几天,还被一些摸不清底细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北川泽野在心中暗暗想到,好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主仆两人转过一个走廊,廊上挂着遮阳的褐色竹席在风中轻晃,长长的红色流苏垂下。
*
江折雪掂量了一下手中这盆绣球花,又看了看面前的木格子门。
她在想,能不能直接用花盆把门砸开。
窗户已经被封死,她刚才努力去扒拉那扇木格栅窗户,但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有撼动半分。
这样看来,想要出去还是得靠门。
她不是没想过,假如门一砸开,绑匪就在门外和她来个四目相对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假如她不砸门,这群人也没给她们准备食物,难道她就这么在这里饿死吗?
再等下去,她只会因为饥饿四肢无力,等到那时连砸门的力气也没有,与其那样,不如现在直接砸。
“来吧,给这群小日本一点中国震撼。”
江折雪面无表情地对手里的绣球盆栽说道。
说完,她狠狠把花盆掷出去。
“少主,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门外忽然响起窸窣的说话声,但说话人说的是日语,江折雪一点也没听懂。
恰好木格子门被人从外拉开,被江折雪用尽全力扔出去的花盆就这么对着开门的人飞去。
北川家少主北川泽野刚拉开木格子门,门内一只盆栽就这么直直飞出。
他从小苦练剑法刀法,尽管贵为北川家少主,他仍然以一个武士的标准来严苛要求自己,早已把敏捷谨慎刻入骨中。
面对这样突发的情况,北川野泽还是有些狼狈地躲过这只飞出的绣球盆栽。
盆栽砸落在院子的空地上,空气中便是清脆的一声裂响。
“少主!”
他的目光刚从院中的绣球盆栽收回,转移到屋内,原本有些恼怒的神情却在触到女孩的瞬间愣住。
站在房间里的女孩冷冷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冷冽得像是冰雪。
明明是这样冷冽的目光,北川泽野却莫名想起京都家中的月亮泉。
她松开搬起高腿小几的手,高脚桌便“砰”得一声落回地面。
看起来,假如盆栽没有把门砸开,她就打算继续用这张高脚桌砸门。
“你……”
身穿黑灰色羽织的年轻人气闷地望着江折雪,但好半天又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说,江折雪有话说。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年轻人带着的侍从,神情不耐地扬起下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绑架我们,但我对你们的态度很失望……”
“劫匪也得给人质准备好一日三餐吧?不然这和撕票有什么区别!”
*
北川泽野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女孩,一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生闷气。
他可以无障碍使用中文,自然能听懂刚才江折雪说了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但态度却如此嚣张。
这幸亏是他北川家有道德,以人道主义对待人质,不然以她那么嚣张的态度对待绑匪,怎么可能会有饭吃?
北川泽野丝毫没有意识到,正是他“人道的”绑架,江折雪才有机会对绑匪如此嚣张。
她饿了一天,这会儿正忙着吃饭,没空管这位少主丰富的内心活动。
北川泽野没说什么,他带来的侍从却十分不满江折雪的轻慢态度。
他用带着日本口音的生疏中文训斥道:“我们少主好心给了你食物,你居然就这么毫不感激地大吃大喝,真是不知感恩的粗鲁女人。”
江折雪把最后一个小寿司塞进嘴里,闻言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侍从。
她的目光是与年龄不符的冷漠,侍从被她瞪得一颤,但还是壮着胆子朝前挪了挪。
“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北川泽野伸手,本想制止这位侍从继续说话,江折雪却率先开口。
她慢慢搅拌着碗里的味增汤,神情不耐,语气极其嘲讽:“你是你家少主的奴隶,我可不是,违法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你们国家还在落后的封建阶段吗?”
“你!”侍从被江折雪气急,一时再说不出一个字。
江折雪冷冷哼一声,一口喝下手中小碗的味增汤。
这玩意喝起来像是酱油拌水,豆腐也半生不熟,果然她和这些人八字不合。
当然,单纯的八字不合并不会让江折雪如此放肆。
她自觉自己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现在的情况可以让她暂时伸手试探试探底细。
北川泽野看皱起眉的江折雪,不自觉攥紧桌子下的手。
他语气别扭生硬地开口:“我们有些事需要郑晚月配合。”
“那抓我干什么?”
“因为……”
“因为你就是宣家藏起来的那个。”一旁的侍从替自家少主补充道。
他又恢复先前那副不屑的样子,跪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睨着江折雪。
江折雪冷漠道:“你们的目标还包括宣家?”
北川泽野:“嗯。”
那真是,祝你们早死早超生哦。
江折雪感觉自己没什么话好讲,继续对着盘子里量少得可怜的不知名食物挑挑拣拣。
北川泽野看了眼江折雪,又转过头用日语和侍从小声交谈着。
江折雪听不懂日语,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不妨碍她推测现在的情况。
就像刚才这个被叫做少主的家伙说的,他们需要郑晚月配合他们做一些事,那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快就对她们动手。
至少现在不用担心和乔庭之一样变成一摊血。
而那个侍从一直用少主称呼那个年轻人。
这是一个非常古意的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日本幕府时期,世家公子带着侍从穿行在樱花的小道上。
可惜他们正对着江折雪和昏迷的郑晚月,江折雪对他们提供的精致日料相当嫌弃,烦躁地想要换成黄焖鸡和红烧肉。
这种小食量的东西,她一个人可以吃三份好吧?
但不可否认的是,面前的年轻人身着华贵,尽管身上的羽织和服是低调的灰黑色,可不管是面料还是暗纹刺绣都十分精细。
和服是还带着家纹,似乎是某种植物的纹案。
江折雪默默盯着他胸口的纹案,北川泽野注意到她的目光,于是停下了与侍从的交谈向她看来。
于是江折雪赶快收回自己的目光,她端起碗,还特意转了个方向继续吃饭。
我可没乱看,你们说你们的,我要继续吃饭了。
见江折雪盘着腿继续吃饭,北川泽野收回目光,他垂下眼,随便应了几句侍从的奉承话。
江折雪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脑子也一刻不停。
看起来他们出身日本世家,第一,肯定有钱,第二,也许也有权……想来也是,敢和郑家和宣家作对,没点实力怎么敢做这种可能掉一层皮的缺德事。
要逃跑吗?
肯定是要跑的,鬼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江折雪现在还是有些恍惚。
为什么这种超出日常认识范畴的东西会发生在她的生活里?
为什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情节发生?
像这种日本世家黑道贵族的打打杀杀,这些不都是日本老版动漫的情节吗?
这和他们霸道总裁豪门爽文扯得上一点关系吗?
江折雪在心中麻木地询问自己,最后把过错归结于宣郁。
他为什么没有见微知着地察觉到危险,顺便把刚刚萌芽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宣郁总不至于放任危险长成食人花,最后把江折雪和郑晚月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那么聪明,应该会察觉到她们被谁绑走。
宣郁啊宣郁,大胆拿出你炸金字塔的气势,赶快把这里给炸个底朝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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