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先生虽然没听到那妇人肯定的答复,但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而且知道这孩子是因何受了惊。
既然这孩子得的不是什么传染病,就让茉茉进来见识见识也好。
于是,他就笑着对那妇人说:“你孩子这病肯定是受了惊吓,你可以去问问你婆婆,问她发烧之前的那个白天,这孩子是不是遇上了一只大番鸭。”
说着,他又走到门口去,朝着堂屋里的筱茉招了招手:“茉茉,来,你也进来看看吧。”
妇人有些不解,难不成郑先生带来的这个孩子,还能帮着治好她的儿子不成?
筱茉看到自家外公叫她进去,就忙不迭地站起来,朝着屋里走。
“来,好好看看这个孩子,你能看出什么来?”郑老先生又对筱茉说道。
筱茉走到床边,先是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额头无汗,比正常体温要高。筱茉还注意到这孩子鼻梁处发青,也没有鼻涕什么的,她趴过去听了听呼吸,也没有气喘或咳嗽的症状,筱茉又摸了摸孩子的手心,也是干燥发热。
于是,她又朝着那妇人问道:“小弟弟晚上睡觉时是不是常常哭闹?”
妇人一听就回道:“是,是,闹得大人都睡不好觉。”
“看来小弟弟应该是吓着了。”说着,她就看向自家外公。
郑老先生这回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没绷住,自家外甥女这一番看下来,居然也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判断。不错不错,这孩子学医这条路算是走对了。
于是,他就想继续考一考她。问道:“那你来说说要怎么用药?”
筱茉略一思忖,中药方确实是有几个的,但她这回却有些不想开了,因为她正为早上开出的那个方子有些懊悔。这时的农户们口袋里都没几个钱,早上却开了个那么不合时宜的药方,对了,自己还没问过外公,那阿胶花了多少钱呢。
筱茉想了想,她记得这时候,老家这边的农户们,家家户户都会备有一些栀子。
农户们也不是拿山栀子当做药物使,而是用来给一些食物染色用的。因为山栀子敲开后,放水里一泡,那水就会变成黄色,用来染色既健康,又方便。尤其是过年时做豆腐干,用山栀子泡开的水染色,比用烟熏出来的,要更清香可口。
但正是这山栀子,却有着清热泻火、凉血压惊的功效。于是,筱茉就朝着那妇人问道:“你家有山栀子吗?”
妇人愣了一愣,用山栀子做什么?不过,她也没愣神太久,就回答了筱茉的话:“有,去年摘的,过年没用完,现在应该还有。”
“那你找三四颗山栀子来,再拿个鸡蛋、一小撮面粉。还有,拿个碗,拿个捣药的东西。”筱茉说道。
这回连郑老先生也愣了愣,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笑了。朝着那妇人说道:“嗯,你就按我外甥女说的,去把这几样东西拿来就是。”
妇人一听,有些迟疑,这郑先生让这么小的孩子给自家儿子看病?自家大哥是怎么想的?这郑先生看着怎么这么不可靠呢?
郑老先生也看出这妇人有些怀疑,于是就道:“你别担心,我家外甥女跟我在山上学医,今天我是有意考考她,她的诊断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家儿子就是受了惊吓。她刚才要的这些东西,就是治你儿子病的。”
妇人还是有些为难,就算这些的确可以治自家儿子的病,可自家也没有捣药用的东西啊。于是,她说道:“我家也没有捣药的东西啊。”
筱茉一拍自己的额头,又错乱了,这个年代,农户家里连个捣蒜工具都没有,大的捣臼倒是有的,那是用来捣麻糍用的。
于是,她忙和那妇人说道:“婶婶,我跟着你去厨房,随便用什么能把山栀子捣碎了就行。”
妇人一听,这还不简单,拿块石头敲碎了不就行了?唉,管它有用没用呢,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家里有的,试试也无妨。于是,她就准备带着筱茉往厨房去。
一旁的李厨师见自家外甥的病因已经找到了,自己也要回家去了,原本往常都是中午之前就关上店门回家去的,今天都这个点了,再不回去,家里的老婆就要担心了。
于是,他就和自家妹妹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小院。
此时,门口又进来一位老太太。见到那妇人后,就问:“忠忠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妇人站住了,对老太太道:“阿母,还没呢,这不正请了人过来看呢。”说着,她又想到之前郑老先生说的话,忙又问道:“对了,阿母,我问你,前几天,忠忠有没有被一只大鸭子给吓到了?”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还真有这么回事,那天隔壁盛友家杀鸭子,说是原本过年就要杀的,那时家里有猪头了就没杀,这几天那鸭子没东西吃,反倒喂瘦了,所以就准备杀掉算了。结果鸭子杀了一半,血淋淋的,竟然飞到咱家院子里来了,把在正在院子玩的忠忠给吓得哇哇哭。”
妇人一听,得,还真是被郑老先生给说准了。于是,一边嘴里说了几句,一边赶紧就带上筱茉往厨房里去了。
老太太看着风风火火的自家儿媳妇,一脸懵,她进了屋子,准备看看自家小孙子。一进屋子,就看到了一老者,正站在自家小孙子睡着的床前。
“这,这不是郑先生吗?”老太太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似乎就是那个会算命、也会点医术的郑先生啊。他跑来给自家孙子看病?难道自家孙子这是丢了魂了?
农村里的人差不多都这样,觉得算命先生应该就是跟道士差不多,能算命,也就会招魂什么的。但实际上,郑老先生还真没露过给人招魂这种“邪术”,尽管他也真的会招魂。
他医术倒也是真有点,但他不会诊脉,更多的是凭着看脸和推算来判断别人的病情的。所以,他从不敢大张旗鼓地给人看病。
这次,若不是因为冲着那位李厨师,中午时少收了他两根油条的钱,另外也是想让筱茉多接触接触病例,他也决不会揽上这件事的。
毕竟,这可不是在郑乌垄,这个大村子,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他可不想多生是非。
厨房里的筱茉,等那妇人找来了山栀子和鸡蛋后,筱茉又让妇人将山栀子用擀面杖给碾碎了,又拿了一小撮面粉来,将面粉和碾粹了的山栀子都放入碗里。
筱茉将鸡蛋敲了个洞出来,滴了一点蛋清到面粉里,然后将面粉和成一个小小的面团。
“有干净的帕子吗?”这回筱茉记住了,没有问出有没有纱布之类的话来。
“有,在屋里呢。”妇人道。
“嗯,那我们回屋去吧。”筱茉端起装着那一小团面的小碗,对妇人说道。
妇人又和筱茉回了房间,此时那老太太正在向郑老先生问着自家孙子的情况,得知自家孙子,正是那天被邻家的鸭子给吓到后才发烧的,气得不行,说是要找隔壁家算账,好歹要把这几天花掉的医药费给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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