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院中不知年,不知不觉间,又一个冬天的脚步已经悄悄地迈近了。
阳历12月的下旬,这天郑老先生早起准备下山,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又转了回来。他同筱茉说:“准备准备,你父亲要来接你下山了。”
“啊?这还没到过年呀,爸爸一般不会这么早回家呀。”筱茉有些奇怪,对于自家外公总是会出乎意料的预见到某些事情的发生,她已经不奇怪了,连夏天也都不再一惊一乍的了。
只是,筱茉知道每年的下半年,父亲基本上都会在春节前夕才会回家,有几年到家都正月了。可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
郑老先生笑笑,说道:“今年要下大雪,你父亲大概是不放心把你留在山上。”
不过,行李确实是要提前准备起来,筱茉要看的书有点多,到时他可能还得往筱茉家里送一趟。也不知道他那个不懂事的女儿,会不会支持茉茉继续看书学医。
不行的话,就直接把书送到卢氏那里先放一放吧。反正也就不需要多长时间,筱茉就能离开老家了。他还要给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去封信,到时他还要把筱茉交到他手上。
按照他的掐算,他那位老友应该也快平反回城了。
果然,到了中午,院子里就传来了黑背的汪汪汪的叫声。郑老先生往院门处走,一边走一边对黑背喝了一句:“来客人了,叫什么。”
黑背马上不叫了,乖乖地跟在郑老先生身后,摇着它的尾巴迎客去了。
屋子里的筱茉也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地往院子里跑了出来。
郑老先生一开院门,郁文贤刚好快要走到门口,听到院门一响,抬眼就看到满脸笑容的郑老先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爸爸!”人还没到门口,呼唤声已经传了过来。
郁文贤定睛一看,这孩子长高了不少啊,头发也不是少得可怜的一把黄毛朝天刷了。竟然扎了两根黑亮的麻花辫。看来自家老丈人把孩子照顾得挺好。
“呵呵,茉茉!爸爸来接你下山了。”郁文贤开心的把冲到面前来的女儿举了起来。
“赫!重了不少嘛。看来你外公把好东西都给你吃了。”父亲笑容满面地说着,用手轻轻捏了捏筱茉那粉嘟嘟的脸蛋。筱茉开心地露出了脸颊两侧的小酒窝,抱住了郁文贤的脖子,撒娇道:“爸爸,你说外公会不会被我吃穷呀?”
郑老先生和郁文贤都被筱茉给逗得哈哈大笑。
一旁的郑老先生说道:“外公怎么可能被你这小丫头给吃穷呢?哈哈,你可是外公的宝贝啊。”
郁文贤把筱茉放下,又朝着郑老先生叫了一声:“爸!”
他原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无奈他对着这个不算很熟的老丈人,硬是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来。
郑老先生似乎也看出来了,自家这个女婿不是个善谈的人。
他笑着对郁文贤道:“走,饭是现成的,再炒上两个热菜,就可以吃饭了。”
筱茉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外公,乐颠颠地朝着堂屋里去。
郑老先生让郁文贤在堂屋里先坐会,他转身就往厨房走。
筱茉忙一路小跑跟上,嘴里喊着:“外公,外公,我来端茶。”
郑老先生道:“这茶水是烫的,还是外公端吧。”
夏天:【唉,偶没眼看了,都。】
筱茉老脸一红,唉,重生回来就跟着外公上山了,这一转眼,就一年多过去了,这不是激动的嘛。
夏天:【你这激动滴,连自个儿是个老太太都忘了?】
筱茉:【什么老太太,你不是一再提醒,我虚岁才七岁吗?】
夏天:【此一时彼一时,你下山在外人面前,那是才七岁,但你在偶面前,就是个五十多的老太太,你当我面撒娇,不尴尬咩?】
筱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父母面前,就算你已年过半百,也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夏天:【这话还能这么用?】
筱茉:【嘿嘿,这回总算掰回一局。】
夏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筱茉:【!】
夏天:【耶!】
两魂互怼的同时,郑老先生已经泡好茶,把茶端到了自家女婿的面前。
郁文贤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站起来,跟着老丈人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可他吃食堂饭吃惯了,烧菜煮饭什么的,还真是不行。
于是,只能又讪讪地坐了下来。筱茉看出来自家父亲在外公面前,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于是,又朝着父亲靠了过去,倚在父亲身旁,朝着父亲问道:“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还没到过年呢?”
郁文贤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回道:“天气越来越冷了,爸爸担心又像去年那样,大雪把山路都封了,到时爸爸回来,也上不了山,没法接你回家过年。”
筱茉有些感动,想来去年父亲回家时,一定很惦记自己,要不是大雪封山,他一定也来接自己下山过年去了。不过,她在外公这里过得挺好,外公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屋子里也暖和,比山下的家里都要温暖些。
尽管她也想念父亲,可是父亲在家里只有短短几天的假期,等假期一过,她就见不到父亲了,到时她不仅要做很多家务,还要挨打受骂,还是在外公这里过得逍遥自在。
“爸爸,我在外公这里过得挺好的,去年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外公在屋里生了炉子,一点也不冷,要不,我还是在外公这里过年吧?”
筱茉想着能在外公这里多待一天是一天,那些看过的书虽然已经烂熟于心了,但也还有好几本没看呢。如果回家了,她肯定没机会看这些书了。
她得没完没了地帮着母亲干活,早上肯定是要早早起来帮母亲烧火的,因为大哥要上学,母亲也要去生产队里上工;白天呢,母亲也会安排她洗衣服、喂猪、拔猪草什么的。甚至晚上都不能早早歇息,要帮着母亲打下手:锁扣眼、缝裤边了。
筱茉有些郁闷,夏天听着筱茉的心声,更郁闷,【玛得,苟不了了。】
郁文贤也有些郁闷,自家女儿竟然都不愿意回家了?她是有多不喜欢那个家呀?离家这么久了,竟然还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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