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俞灿也夹着报纸,带着食物鬼鬼祟祟进了小祠堂。
现在彻底摸不清家里每个人都站在哪里,为什么长姐知道梅月参加学生运动偷了药房不追究,为什么长兄和晖哥没有继续帮警察局关着的学生,为什么寿绍璋还不知道寿绍瑗的事情,为什么寿绍琛和帮派混,为什么寿绍瑾突然这样有谋略……
俞灿甩了甩头,要是将孩子送回寿家,她更不知道华妍离了孩子会怎么样。
蝇头小楷,颇费腕力,俞灿看着俞昭跪趴在桌案旁时不时唉声叹气,顿觉好笑:“诺,给你的,我没原谅你。”
俞灿带来晚饭、点心、甚至还有自己舍不得吃的巧克力,报纸里裹着的她帮忙抄的家规。
俞昭本想晾着俞灿,想到长兄刚刚说的任务,看了俞灿龙飞凤舞的毛笔字,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冷场了两三分钟,俞昭还是忍不住打破沉闷,打趣道:“本来我下周能爬起来,把你这抄的家规交上去,你小哥哥我下个月也爬不起来了!你对我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哪比得上你会模仿大哥的字迹,我现在就只有一只手能写字,你凑合着吧。”俞灿故意这样说。
“疼吗?”俞昭心里一阵难受。
“疼不疼的,一会儿也得疼,你说要把我绑在祠堂,教训我,你没抓到我,我自己来。刚刚大哥用啥教训你来着,我给你拿来,教训我给你出出气?”
俞昭没接这个话,问了句:“阿瑗姐怎么回事?”
俞灿想了很多遍,之前寿绍璋大表哥在书房里时,她就想全盘脱出,可是寿家那样注重门面,何况体弱多病的寿家舅母以及年已古稀的寿家外公,已经面临着阿琛哥失踪,阿瑾叛逆声称断绝关系,怎么承受唯一孝顺乖巧的女孩离世的消息。
俞灿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和华妍带着寿绍瑗的两个孩子过了三年了,要是小哥哥没有去什么劳什子调查处,她一定分享,要是长姐、长兄、晖哥不那么视政治为大忌,她也会让兄姊们想办法……
接下来,这两个孩子交给谁,俞灿彻底不知道怎样收尾了,心里埋怨寿绍瑗那么聪明机警,三年前居然想把孩子托付给寿绍瑾和寿绍琛两个不靠谱的,又想了想华妍的态度,无论如何,出于为孩子考虑,寿家都是最好的。
俞昭看着俞灿又是发呆和沉默,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彻底没了火气,一阵无奈,俞昭说:“现编谎话也不至于编这样久吧?”
俞灿回过神,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说:“多大的事,用得着现编吗?之前见到阿瑗姐让我帮她捎些衣服之类的,然后嘱咐了堆话,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
俞昭垂头,擦了擦眼睛,细细一想,便发现破绽:“你什么时候阿瑗姐?在哪儿见的?”
俞灿没有迟疑,说:“三年前,就你和寿绍琛说好了冬假找我玩,结果都跑了,我……我也想偷跑回家,到了香港,日本在上海找事交战,我没回来。
在香港见过一次阿瑗姐,她和我嘱咐了一堆,我都没有认真听,后来……后来听说你受伤在香港住院,我想去看你来着,阿瑗姐的同学敏之姐给我买了船票,连拉带扯给我弄上船了,我不知道那是和阿瑗姐的最后一面,真的……我很后悔……你说我要是说出来三年前也逃学回过香港会被打吗?”
俞灿真真假假地交代,然后反问俞昭:“小哥哥是要审我吗?我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也不信,当时我想回上海来着,没买到票,敏之姐不由分说就给我塞回邮轮了,阿瑗姐的箱子交给了敏之姐,就存在咱家在香港的商行了,反正下午你都听到了……”
俞昭将信将疑,还要问什么,俞灿一只手扶在桌上,趴着哭得哽咽:“我真的……我不相信,我也想时间重来,在香港见到阿瑗姐的第一面时,就做些什么……我太笨了!今天害怕也没敢承认”
俞昭看俞灿突然自责,心下没了一点主意,拍哄俞灿说:“阿琛瞎猜的,你别瞎想,瑗姐一定好好的,你别难过,都是小哥哥不好,那年没回去陪你,要不你打小哥哥几拳出出气。”
俞灿趴在俞昭肩膀上,看着祠堂上的牌位,闭上了眼睛,轻轻问:“你说的是真的吗?阿瑗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真的,祖父过寿,她一准儿能回来。”俞昭哄着俞灿,肩头被俞灿哭湿一大片,换了话题问:“我今天上午交代你的事,你还记得吧?”
“什么?”俞灿吸着鼻涕。
俞昭气结,弹了俞灿一个脑瓜嘣儿,说了句:“这么快就当饭吃了。”
俞灿揉着头回了句:“先不说我没答应,你求人还这么气盛,我照顾长姐,你去照顾长兄吧,从我回来,长兄的脸色就没几天是放晴的,打架明明是我吃亏,我还差点挨了戒尺,我离你远点儿,和你太近的人都有风险!”
俞昭没好气儿的说:“是是是,我的错,我道歉,让小公主吃亏了。”
“本来就是我吃亏,今年就是不顺,过年高烧,去书房对峙,今天看病人,晚上打架,把胳膊弄坏了,你赔我!”俞灿开始不讲理。
“灿儿小姐吃亏了,怎么办?小生能弥补一二吗?”
“能!”
“怎么弥补?”
“兰先生的戏还没听呢!那个兰先生真长得极好看?比你和二哥还好看?”
“胡闹!瞎比较!”俞昭抬手用笔杆敲了俞灿头,随后问:“你真和个日本人谈恋爱了?”
“小哥,你给我讲讲啥是恋爱?”
俞昭一时语塞,俞灿继续追击问:“小哥,你喜欢阿瑗姐,是不?表白过吗?寿绍琛为啥不回家?阿瑾姐为啥突然声称要断绝关系?明明我走时好好的,我天天在实验室,错过了不少新闻,你给我讲讲。”
“我欣赏瑗姐,但不是爱。”
“那啥是?”
俞昭被俞灿追问,怕俞灿情窦初开,被骗,陷入沉思,想了想说:“大海不是水滴突然汇集,太阳也不是一时落山,爱一个人也不该是一时兴起……”
“不是一时兴起?那是……”
“爱大概是恒久的委身,是彼此的成就、尊重和牺牲……”
“都牺牲了,还咋爱?刚刚和长兄坦白了,我没恋爱,那个日本人叫樱庭木郎,伦敦认识的,他阑尾炎,我救过他,后来我俩互相补习功课来着,就这么简单!你再给我说说鹤童(寿绍琛小名)和狸童(寿绍瑾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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