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一大早,南州府陈家所属的铺子内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百姓一觉醒来,发现日常所需的食盐竟然只要一百多文就能买到。
许多人围在铺子前,议论纷纷,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娘,我骗你做什么?又不是收你钱不给货。”小二摇摇头无奈道。
有一位衣袍破旧书生模样的人走出来,指着柜台上白花的食盐,很是心动。
“真的只要一百三十文?”
“没错,细盐只需一百三十文,粗盐便宜只要一百一十文。”小二再次耐着性子道。
“我能试试吗?”
小二立马拿工具舀了些出来,书生用手指沾了些粗盐放进嘴里尝了尝,一点苦涩味都没有。
“好咸!”
小二笑的一脸得意。
“怎样?我没说错吧?我们家这盐可是南地独一份,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可是家家户户每天都要用到。”
书生摸索着从袖袋里掏出几十个铜板。
“给我称上半斤。”
“好咧!这位公子来上半斤粗盐。”小二热情洋溢地吆喝道。
书生抱着纸袋子包着的半斤盐走出铺子,立刻被大婶大叔们围着。
“是好盐,你们大可试过再买,我就是试过觉得好才买的。”书生说着挤出了人群。
大家见状纷纷涌向柜台。
“小二,给我称上一斤。”
“我要半斤。”
“……”
好货不怕卖,这种机会难得,不到午时,平价盐便被抢购一空。
没抢到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手慢。
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对众人道,“各位,我们陈家的平价食盐,每日都会定时定量供应的,今日没买到的,别着急,我们明天还会有。”
“买到的亦无需再来囤货,往后的每一天,食盐都是这个价格。”
街道上有少乞巧探头探脑,不时给经过不明所以的百姓答疑解惑。
同样的一幕,在南地和苍梧郡两地各处的大小城镇发生着。
余家,议事厅内。
所有管事脸色凝重地端坐在下首,收到消息的余家主挣扎着起来,坐在上首位置。
余洵美与余仕达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两人不时眉目相交。
听完下面人的禀报,余家主脸色铁青,他用尽全力猛地一拍桌子,把下面管事吓了一跳。
“好一个永清陈家,简直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查!给我去查,到底从哪里来的盐!”
下面一个管事战战兢兢站起来,努力咽了口唾沫,压下内心的恐惧道,“回禀家主,小的给陈家下面的管事塞银子打听到,他们的盐主要是由龙潭供应。”
“龙潭?”
又是龙潭,底下的管事们顿时议论起来。
“龙潭没有盐井和盐矿,他们从哪来的盐呢?”
“你可别忘了西河县可是被他们占了去!”
一言惊醒所有人。
“难道他们竟然会熬制海盐?”
“海水又苦又涩,要熬制成盐只怕不易。”
“他们的盐卖这么便宜,品质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时,一名下人捧着个纸包匆匆进来。
“老爷,这是看门那小三子的老子娘早上去排队买回来的盐。”
余家主被他们吵得脑壳嗡嗡的,他伸手在下人手上的纸包沾了下放进嘴里,吧嗒几下,眼睛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下人依次将纸包递到各位管事面前。
等所有人试过那盐以后,整个议事厅静悄悄的,再没有人讨论。
余家主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那难堪的脸,心中气极,简直是一帮酒囊饭袋,他对下人道,“你告诉他们,这盐陈家卖多少钱?”
“这细盐只要一百三十文一斤,还有种颗粒更粗的只要一百一十文。”
“各位管事,觉得这盐的质量如何啊?”
望着默不作声的众人,余家主满脸阴鸷,自他生病以后,底下的人做事一点都不尽心。
他都不敢想,要是哪天他不在了,余家会怎样?
看了眼左右两旁的女儿和儿子,他又有些老怀欣慰,余家幸好还有他们,他得提早做好准备,帮他们前路的障碍扫除。
有心腹管事站起来道,“家主,既然西河县能制出海盐,那此地我必须拿回来。”
“对!如今中原大乱,中原的盐运来较为困难,如果得到西河盐场,余家必定迎来辉煌!”有管事立即谄媚道。
想起早些时日派去西河的将士,余仕达脸上闪过志在必得,“家主,凭李副将带领的两千兵力,我想西河县说不定已在李副将掌控中。”
闻言,余家主铁青的脸色缓和不少,他高兴地拍手,“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仕达做事越来越让我放心。”
他话音刚落,就见又一下人匆匆来报。
“家主,王副将求见!”
余仕达的眼神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定是王副将将龙潭县城那伙流民绑回来了。”
“恭喜!达哥大才!”余洵美娇羞地望着他,两眼放光,脸颊微微泛红。
“快!快让他进来。”余家主激动得声音都变高。
王副将顶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走入议事厅。
他单膝跪地,向余家主道,“末将有罪,请家主责罚!”
余家主望向他,紧张得身体略微前倾,“龙潭此行结果怎样?你快说。”
面对家主殷殷期盼的目光,王副将羞愧地低下头,声音哽咽道,“末将带领六百将士达到龙潭,原想休整一晚,第二天再去攻城,不料……”
余家主听完后,脸色由青转白,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说话的声音微弱无比。
“你是说,你们到达龙潭不足一日的功夫,便被人家打得夹着尾巴逃跑,粮草被劫就算了,还损失了近一半的人马?”
王副将始终不敢抬头,余家主虽然说话难听,可他说的是事实。
“是末将无能,请家责罚!”如此大错,他只能请求宽恕。
余仕达望着余家主,这个是他最得力的下属。
“龙潭县城是有高.耸的城墙阻挡,想那西河一片平坦,定然不会如龙潭这么好运。”余仕达道。
余家主无奈地闭了闭眼,唯今之计,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西河上了。
可他们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噩耗。
一名衣衫破烂,身形狼狈的小将匆忙来报。
“禀报家主,李副将带领两千兵马在西河县与敌军鏖战三天,在第五次发起总攻时,李副将敌军当场斩杀,损失兵民超一半不止……“
余家主只觉得耳边嗡嗡的,眨眼什么都听不到了,胸口更是气血翻涌,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形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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