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95号院。
这年月里的四九城楼房还很少,多的是胡同里的平房组成的大杂院。
每到黄昏五六点左右,很多院子的门口便有“回家吃饭”的呼唤声,大多是家庭主妇也就是妈妈的呼唤。
为什么中午没有呢?
因为上学的孩子中午放学回家要赶紧吃饭,完后还要回学校去。
胡同里的孩子们都是就近入学,加上都不富裕,基本是回家吃饭。
下午放学后,有闲工夫了,书包往家一放,就出去“疯”了。
可玩的东西不少,男孩儿一般聚在胡同里踢球(小皮球)、玩弹球、拍三角、摔方宝、拍洋画儿等等。
女孩儿则是玩跳皮筋、跳房子、玩羊拐、翻绳儿、捉迷藏等等。
晚饭做好了,各家的妈妈就会走到院门口喊自个家的孩子回来吃饭。
这小孩子们一玩起来,就容易兴奋,上头,那愿意就这么回家。
每当这会儿,就可有意思了,“狗剩儿,回家吃饭了!”
“三儿,你死那去了?赶紧回来吃饭!”
“建国,建军,再不回来吃饭,看你爸不打折你们的腿……”
“哎,妈妈您轻点扭,耳朵都要掉啦!”
“该,我喊你半天,你装做听不见是吧?”
“有吗?我以为是二狗子他妈在喊他呢!”
“嘿!我让你再装!”
“哎呀呀!我错啦!下回不敢了……”
这年月,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少。
大多数人家的孩子不少,所以起名也比较随便。
女孩一般取个“玲”、“凤”、“珍”、“芳”啥的,叫起来还中听。
男孩就乱了,叫什么“大(小)军”、“建国”、“爱国”、“刚子”还好,听到“三蹦儿”、“狗子”、“三德子”、“二达子”就有点儿“悲催”了。
有的家庭孩子更多,最多有十二个孩子的,叫起来得有底气,起码得叫四五个数!
老闫家都是文化人,这给孩子起名当然不会差到那儿去。
作为长子长孙的大宝,学名就叫闫闯,听着就非常有气势。
闫闯的一个小学同学小名叫“狗剩儿”,据说名贱好养活!
这年月也没有这么多服装店,更没有淘宝,虽然有服装店,但是这时候的服装店大多是卖正装的。
买正装的人,也是买来在某些重要场合穿的。
例如,“狗剩儿”的老爸就有一条深蓝色的毛料中山装,他买来一般都是在同事们婚丧嫁娶这样的筵席上才穿上,平时就是整整齐齐的叠好了,装上樟脑球,压在箱子底下。
普通人家的衣服大多是自己做的,或者买了布然后找裁缝铺的人量身定做。
家里要是孩子比较多,那就一身衣服老大穿完了,老二穿,老二穿完了老三穿,所谓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这种衣服做的要稍微中性一点儿,男女都适合穿或者只要稍加改动就可以男女都适合穿。
像“狗剩儿”就比较惨,他上边还有两个哥哥,所以总是捡他们穿剩下的。
直到“狗剩儿”上了小学跟他二哥一边高了,才算是穿上件像样的二手衣服了。
男孩子嘛,总是淘气,蹿高蹦低的,再加上穿的是旧衣服,难免到处是破洞。
这年月服装厂推出了一款产品,补丁包。
就是用做服装剩下来的边角料,做成一个个补丁,补丁上印上各种图案,一般是小动物图案,一包二三十个。
因为是拿边角料做的,所以不要布票,很受妈妈们欢迎。
但凡“狗剩”衣服上裂了口子或者有破洞,他妈也不用费心,一个补丁贴上去,然后沿着补丁的边沿用缝纫机砸一圈,省时省力。
当然,最后“狗剩”少不了不免被唠叨一顿或者屁股和扫帚疙瘩来几次亲密接触。
反正就是上了小学,“狗剩”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小动物,左膝盖是一只河马,右膝盖是一只大象,两个胳膊肘是两只猴子,左胸前是一只长颈鹿,闫闯于是送他绰号“动物园”。
闫闯时常拿这事儿打趣“狗剩儿”,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却也因此在“狗剩儿”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狗剩儿”长的身材魁梧,五大三粗,往那儿一站就像只小野猪似的。
而闫闯呢,身材纤细,弱不禁风,活像一根豆芽菜。
他们老闫家,就是“读书人”的命,哪里经得起“狗剩儿”这样的粗人折腾。
因此,每次两人动手,闫闯总是吃亏的那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不过,闫闯后来找来他的“好大哥”——何秋。
何秋在他们这些小孩子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无人敢惹。
有了何秋撑腰,闫闯就像是狐假虎威一般,腰杆子硬了起来。
“狗剩儿”见状,再也不敢主动找闫闯的麻烦了,每次见到闫闯他们几个都绕着道走。
闫闯打小就跟他爷爷奶奶一起住南锣鼓巷95号院。
上学也是跟着何秋、槐花、许小年他们几个一起去上学。
放学也在一起玩。
所以,这几个小的关系打小就是比较磁。
要不然,就凭闫闯这张臭嘴,谁爱跟他玩。
中午,何秋带着一帮院里的孩子们,风风火火的放学了。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何秋刚踏进家门,便急匆匆地走向炉子,一把掀开了锅盖,“咦,奇怪!饭怎么没了?”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困惑,往常上学的时候,他爸老何总是会提前把饭准备好放在锅里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亲切的问候:“小秋!是你回来了吗?”话音未落,一位和蔼的大妈笑着走进了屋子,正是邻居一大妈。
“易奶奶!”何秋连忙放下锅盖,礼貌地跟一大妈打起了招呼。
一大妈一眼瞥见他正对着空锅发呆,便笑着解释道:“你爸今天没给你准备饭哦,他让我告诉你,直接去我家吃。走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开饭呢!”
何秋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哎!好嘞!这就去!”
四合院里的关系就这样,互相帮着照看孩子们都是常有的事。
东厢房老贾家。
槐花推开门,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大声喊道:“奶奶!我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早上,槐花只吃了两个干瘪的窝窝头和一碗稀薄的疙瘩汤,对于正处在生长发育期的她来说,那点食物根本不够填饱肚子。
此刻,她的肚子里仿佛有个无底洞,正不停地咆哮着。
一踏进家门,槐花的目光就被厨房里琳琅满目的菜肴吸引住了。
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好奇地问道:“咦!奶奶,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您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贾张氏嘴角挂着笑意,轻声说道:“傻孩子,你是不是把你妈今天要回来的事儿给忘了?”
“我妈?……”槐花听到这句话,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的形象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想当年,秦淮茹案发之时,槐花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
时光匆匆,转眼间十年已过,这期间她几乎未曾见过母亲一面。
童年的槐花是悲惨的,她跟哥哥姐姐们不同。
自打记事起,她就没了父亲,母亲又判了十年刑。
在这个残缺的家庭里,奶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奶奶的性格却自私冷漠,还深受重男轻女的观念影响。
槐花无依无靠,在奶奶的冷漠与偏见中,她的童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辛酸与悲苦。 所以,要问槐花对秦淮茹的感情,相比是很复杂。
可能是,爱恨交加吧!
“槐花,你想什么呢?赶紧过来吃饭吧!”
“咱们晚上吃好的,今儿个中午就吃俩窝窝头凑合凑合吧!”贾张氏其实并非出于节俭,而是她生性懒惰,不愿费心准备。
于是,她将早上的剩饭重新加热了一番,便端上了餐桌。
所谓的饭菜,无非就是几个粗糙的窝窝头,外加一碟看起来黑乎乎、毫无食欲的咸菜疙瘩。
槐花虽然满是无奈,但肚子却饿得咕咕直叫。
无奈之下,她只得拿起那个粗糙的窝窝头,默默地啃了起来。
窝窝头这玩意儿,实在是太糙,吃上几口,就着凉白开顺顺嗓子,才能继续咀嚼。
然而,对于槐花来说,这样的生活早已习以为常。
从小到大,她早已适应了这种简朴而艰辛的日子,每一口窝窝头,都承载着她对生活的坚韧与不屈。
前院闫家。
三大妈一边忙着从橱柜里给闫闯取出碗筷,一边转头对坐在桌边的三大爷闫埠贵说道:“老闫啊,我早上听柱子说,秦淮茹今天要回来了,是吗?”
“那咱们需不需要去搭把手,帮点什么忙啊?”三大妈话语中带着几分关切。
闫埠贵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小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缓缓说道:“嗯,不用了。柱子已经去找了安五爷,让他帮忙把淮茹接回来。”
“那你下午没事的话,去贾家嫂子那儿帮帮忙,做做饭啥的。晚上咱们都去她家,给淮茹接风洗尘。”闫埠贵吩咐道。
三大妈听了,微微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还接风洗尘呢,她这是从老改那儿回来的,又不是啥值得炫耀的事儿。”
“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闫埠贵一听,有些不悦地放下了酒杯,“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淮茹当年的那些罪过,也该赎得差不多了。况且当初她也是被逼无奈,才做下了那些事情……”
一旁的闫闯,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眨巴着眼睛,对奶奶问道:“奶奶,您刚才说的秦淮茹,是不是槐花的那个妈妈呀?”
这几年来,院子里的人们似乎都默契地避免着提及秦淮茹这个名字,即便是偶尔谈论起,也总是会刻意避开小孩子们,生怕他们听到些什么。
也因此,院子里的孩子们对于秦淮茹的事情,大多都知之甚少,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三大妈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没错,不过你得管她叫秦姨,记住了吗?”
闫闯乖乖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哦!记住了!”紧接着,他又好奇地问道:“奶奶,那秦姨当年是不是因为当‘破鞋’的帽子,所以才被抓起来的?”
三大妈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支吾道:“这……”
闫埠贵见状,眉头紧锁,生气地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呵斥道:“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闫闯却毫不在意,梗着脖子辩解道:“我没胡说,许小年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还说这是听他爸讲的。”
闫埠贵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这个许大茂,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孩子耳朵里灌……”
闫闯见爷爷难得动怒,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惧意,吓得他连忙往奶奶身边躲去,仿佛那里是他此刻唯一的避风港。
三大妈瞧见闫闯那害怕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忍,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对闫埠贵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吓唬孩子干什么?大宝说的也没错啊,你让他注意些便是了,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后院。
一大妈正在给聋老太太送饭,“老太太,我告诉您个好消息,淮茹要回来了!”
聋老太太听到这话,浑浊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她高兴地拍了拍一大妈的手背,虽然听不清,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在问:“淮茹,她真的要回来了吗?”
大妈见状,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应道:“是啊,老太太,淮茹她真的要回来了!这下您老可以放心了,大家都盼着她能安安稳稳地回来,别再折腾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比什么都好!”
…………
傻柱蹬着自行车,一马当先地在前方引路,身姿矫健。
安五爷则骑着三轮车,紧随其后,三轮车上载着满脸风霜、神情复杂的秦淮茹。
秦淮茹静静地坐着,目光凝视着路旁飞速掠过的景致,心中五味杂陈。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景象交织在一起,让她既感到亲切又略感疏离。
这一路所见的新奇与变化,无一不在告诉她,这就是她魂牵梦绕、日日思念的京城。
历经波折,秦淮茹终于回到了这片魂牵梦绕的土地,回到了这个充满故事与回忆的地方。
等到了新街口南大街。
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安五爷与秦淮茹还有傻柱停下车。
傻柱望着这家饭庄,热情洋溢地说道:“五爷,秦姐,咱们今儿中午就在这搓一顿如何?”
安五爷闻言,抬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哟呵!柳泉居饭庄,这地方太合适了。”
秦淮茹心中暗自思量,觉得傻柱和安五爷今日是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劳碌,这顿午餐理应由她来请客。
她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那点微薄“工资”,心里不禁嘀咕,不知道在这里吃一顿够不够。
傻柱见状,笑容满面地打趣道:“今日是给秦姐接风洗尘,再加上请五爷,怎么着也得选个上档次的地方,对吧?”
秦淮茹听后,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柱子,这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呢,这顿饭还是我来请吧!”
傻柱对她爽朗地摆了摆手:“秦姐,咱们都十年没见了,这顿饭就算我的……”
秦淮茹拢了拢头发,感激地道:“柱子,又让你破费了!”
傻柱闻言,爽朗地一笑,摆了摆手:“嗨,秦淮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下次馆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完,他便迈开大步,率先走进了有些冷清的饭庄。
这年月,去店里吃饭称为“下馆子”。
“下馆子”可是一件奢侈且倍有面子的事。
在饭店吃饭,不仅要交钱,还要交粮票。
下一次“馆子”的费用,约二三十块钱,这大约合一个月的工钱。
一个人两块钱就能在普通地饭馆吃顿好的。
您别觉得2块钱便宜,在这年月,愿意拿出来消费都要下很大的决心。
更不用说,傻柱奢侈的带人来“柳泉路”这样的大饭庄了。
早年的柳泉居是由东山人出资开办的,店铺前边是三间门脸的店堂,后边有一个宽阔的院子。
当年这院内有一棵硕大的柳树,树下有一口泉眼井,井水清洌甘甜,店主正是用这清澈的泉水酿制黄酒,味道醇厚,酒香四溢,被食客们称为“玉泉佳酿”。
柳泉居除了卖黄酒外,下酒菜也极富特色,所制色美而味醇,若至此酒店,更设有肴品如糟鱼、松花、醉蟹、肉干、蔬菜、下酒干鲜果品悉备”。
在清朝,柳泉居连同三合居、仙露居一并被称为“京城名三居”。
如今,京城三居就仅存“柳泉居”一家了。
谈及“柳泉居”,傻柱在这家老店里可是个人物,人脉颇广。
不仅“柳泉居”,在整个京城的各大老字号饭庄中,傻柱如今都混得开,到处都有他的熟人。
这些年里,傻柱凭借着自己在红星厂当食堂主任的工作之便,结识了京城餐饮界里的众多人物。
这也是傻柱刻意为之,也是因为刘之野交给他的任务之一。
刘之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家庄的厨师学校,这十几年来可是培训了不少的厨师。
为了培训学徒,就需要邀请这些大饭庄的名师高徒前来教学。
而且,这年月没有私人饭店,为了给这些毕业的学徒们安排出路。
什么工厂、单位、企业、学校的食堂、包括这些国营大饭庄成为了就业目标。
刘之野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就亲自下场去求人。
难道他不要面儿的吗?于是乎,傻就派上了用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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