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蟜和惊鲵驾着马车回紫兰轩的时候,血衣侯离开姬无夜的将军府,秘密前往雪衣堡。
血衣侯漫步走在新郑城外,不久后,一座高大宛如冰山的城堡拔地而起。他踏上通往城堡入口的唯一的吊桥,如履平地,眨眼间走了进去。
城门绘有血色蝙蝠,另有几尊丈高的士卒雕像立在两旁,仿佛古老神话中的天兵力士。
血衣侯走近,伸手摸了摸随风飘舞的血色蝙蝠军旗,他自小就是看着这些长大,也为了掌握这些而付出了无数心血。
雪衣堡四周原本四季分明,自从作为女侯爵雪衣侯的封地后,便成了终年风雪不断的地域。
血衣侯站在空旷的大殿里静静等待,他知道只要他进到这里,他的母亲一定能察觉到。
“何事半夜扰我?”
一声慵懒带着丝丝魅惑的声音幽幽传来,让一直骄傲的血衣侯在此时也微微低下了头颅。
“母亲,这次找您,是想请您出手。”
大殿内并没有人影,血衣侯话落之后,慵懒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厉。
“白亦非,我培养你,是让你给我解决麻烦,而不是给我添麻烦的,你不明白?”
血衣侯本来苍白的面色,莫名出现一丝红润,仅仅只是一声冷喝,便让他气血翻涌。
“母亲,这次的对手有两个江湖顶尖高手,疑似已经触摸到天人之境”
“够了!伱若在新郑,连这些都应付不了,那就换人吧!而且天人之境不比几百年前,如今的时代,想要成就天人,没有机遇几无可能,何况就算成就天人之境,没有你退下吧。”
血衣侯有些不甘心,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女侯爵出手,试探女侯爵现在的情况,没想到被直接拒绝,还警告了他。
出了雪衣堡,血衣侯恨恨咬牙后,心思一转,想到母亲刚才的话,似乎想要突破天人之境需要什么东西.难道说,母亲并没有彻底成就天人?
清晨在平静中到来,一辆马车在上百黑甲秦军的护卫下,缓缓驶入新郑。
张开地在前方开路迎接,张良默然不语,没想到这次来的竟会是韩非的同门师弟李斯,刚刚接触,就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来者不善。
李斯掀开车帘,看着有些热闹的新郑,轻皱眉头,他披星戴月,昼夜奔驰,就是为了在韩国抓住天泽之前,先振声势,没想到刚到新郑,相国张开地就和他说,凶手天泽已被擒住,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不过细想开来,天泽在与不在,也无关紧要。
成蟜打着瞌睡,昨夜接连和胡美人红莲玩耍,还没好好休息一下,一大早上,便被无良非请到韩国朝堂之上。
英俊小伙李斯在正殿上侃侃而谈,时而和姬无夜血衣侯张开地韩非唇枪舌战。
李斯振振有词:“即使如今天泽被抓,秦国使臣终究是在韩国王城之外遇害。而且,我由渡桥经西门入新郑,那里热闹不凡,似已无人记得,前任使者秦国使臣,正是在那里遇刺!”
韩王安双手紧紧握着膝盖,“韩国一向以礼事秦,这等意外,绝非寡人所愿。”
李斯手握标识着秦使身份的旌节手杖,转身环顾朝廷之上韩国众臣:“凡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秦国遵循周礼,遣使相聘。韩国却未尽保护之责,这就是韩国待秦之礼?”
韩王安看着不停打着瞌睡的成蟜,“百越余孽擅使妖术,令人防不胜防,长安君也和百越余孽打过交道,使臣若不相信,可以一问。”
李斯眉头直皱,他就知道韩王请成蟜上朝,定是有所持。
“长安君,可有此事?”
成蟜伸了伸懒腰,“啊对对对。一切都是天泽所为,意欲挑起秦韩两国战争。”
若不是看在韩非的妹妹红莲面子上,他才不想离开紫女和惊鲵的被窝,大早上来这看李斯出风头。
王齮陈兵边境,看似是为了向韩国示威,实则最终目标是他王兄,当然,若是能兵不见血刃顺便拿下韩国几城,也不是不可以假戏真做。
可惜李斯王齮是吕不韦安排的,若是政哥安排的,他怎么也会想想法子,让韩国把南阳郡拿出来给红莲当嫁妆。
李斯看着无所谓的成蟜,轻哼道:“长安君乃秦王兄弟,韩国上下如此愚弄长安君,是否未把秦国放在眼里。”
成蟜耸了耸肩,果然荀子那老头的学生没一个好东西,坏心眼多的很呐!
韩非见成蟜开了口,“长安君游学至新郑之时,父王便亲自邀请进王宫”
成蟜神游天外,对李斯和韩非之间的嘴遁兴趣寥寥。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明珠夫人那里耍耍。
临近中午,成蟜和韩非张良并肩回到紫兰轩。
“韩兄,该做的我都做了,我早就说了李斯身为吕不韦的门客,肯定不会在意我这个有名无实的长安君。”
韩非笑道:“师弟这是借大势压韩国,虽然师弟不在意成蟜公子,但只要成蟜公子出了面,韩国就免去了割让国土之危,其他的琐事不过是拉扯,于根本无碍。以此看来,韩国需要承长安君一份情。”
成蟜饮了杯紫女倒给他的兰花酿,“这情韩兄之前已经给过,不用在意。”
紫女为成蟜又续上一杯酒,“自从李斯到了新郑后,我刚刚收到各处传来的消息,姬无夜严令城卫军戒严新郑,血衣侯同样调遣亲卫精骑配合姬无夜。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反常的是,这些城卫军和血衣侯的亲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紫兰轩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韩非轻皱眉头:“夜幕这是还不愿放手?”
成蟜握着酒杯,看着酒杯中的倒影:“也许还有其他深意。”
未待韩非深想,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紫女姐姐,有一名为李斯的人,来见九公子。”
紫女见成蟜轻轻点头,“带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李斯走了进来。
恭谨的向成蟜行礼,“李斯见过长安君。”
成蟜:“现在你是秦国使臣,不必多礼。”
李斯正襟危坐,“邀我来这里,还真是师兄的风格。一如在老师那里学习时,也不忘风流,总留恋于风花雪月之地。”
韩非苦笑道:“师弟别刚来就揭短,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李斯看着几乎快要依偎在成蟜怀里的紫女,知道她是这座紫兰轩的女主人。
“长安君不是准备游学各国,为何迟迟停留在新郑?”
成蟜看了韩非一眼,搂着紫女的小蛮腰:“我这不正是在向韩兄学习的吗?”
李斯嘴角一抽,看着成蟜有些不知所言。决定不搭理成蟜。他现在是吕不韦的门客,不易和成蟜太近。
“师兄在朝堂上的一番妙辩,着实让李斯惊讶。”
“师弟的表现,也令我敬佩。”
韩非和李斯一番客套后,又开始了另一番针锋相对。
“只可惜师兄所言,皆是诡辩。”
韩非轻哼道:“你还是如此好胜。”
说罢,韩非拿出几枚金币,摆在桌案前。
刚从夜幕聚宝阁拿到钱,他现在富裕得很。
“师弟既然不服气,不妨咱们师兄弟玩个游戏。”
“师兄邀我来此,只是玩个游戏?”
李斯有些疑惑,他本以为韩非让他过来,是想借长安君的身份,和他再次辩论。
韩非轻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李斯沉吟:“既然师兄有兴致,师弟自当陪着,师兄请说规则。”
“你我各自亮出一枚金币,若同为正,我给你三金。若同为反,我给你一金。若正反不同,你需给我两金。八次为限,最后拥有金币最多者,胜之。”
李斯捏起一枚金币,莫名笑笑:“若有一次同正,我便可得三金,师兄岂不亏之。”
韩非呵笑道:“游戏尚未开始,师弟怎知结果?”
成蟜觉得太过无趣,在紫女耳边嘀咕道:“没意思,咱们要不出去吧。”
紫女被成蟜揽着腰,有些诧异:“你不想知道最后会是谁赢吗?”
成蟜连连摇头,低声道:“还用说,按照韩非那一肚子坏水,李斯能赢才怪。”
紫女笑道:“那李斯可是韩非的师弟,不一定会输的。而且那游戏我也算了算,他们的胜负机会差不多。”
成蟜笑眯着眼:“要不要打个赌?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紫女眼睛转了转,“你和韩非一样,一肚子坏水。不过咱们也好久没赌了,那就赌一把。”
李斯和韩非神情专注,没有听见不远处的紫女和成蟜在用他们的游戏打赌。
前期李斯运气不错,接连得到六金,拔得头筹。
紫女低笑道:“看来这次是我赢了。”
成蟜不以为意:“韩非精着呢,看似让李斯赢了几金,实则是为了看李斯出手的习惯和心理倾向。”
他虽然早就把高中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但自从吃了悟道丹后,很多遗忘的知识又想了起来。
在韩非说过规则后,就计算出来了双方输赢的概率是一样的,而且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游戏是来自于博弈论中的纳什均衡理论。
能不能赢不是看概率,而是看人心。
接下来韩非的表现让紫女有些错愕,不明白为什么李斯会突然接连失败,被韩非干脆利落的拿下胜利。
韩非把金币扔到案上,笑道:“不好意思,赢你三金。”
李斯无奈一笑:“师兄的赌运总是那么好。再来一次。”
紫女轻轻张着嘴,看着成蟜有些迷惑:“这是为什么啊?”
成蟜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斯和韩非继续玩游戏,“李斯不是说了吗,韩非的赌运总是那么好,一看韩非在荀夫子那里求学的时候就是老赌鬼了。有的时候赌博看似公平,甚至对己方有利,实则杀机暗藏,在这上面李斯哪能玩过五毒俱全的韩非。”
韩非和李斯玩完游戏后,看了成蟜一眼:“师弟,出去走走如何?”
李斯知道韩非有话想单独和他说,“正有此意。师兄的赌术看来没有荒废。”
“师弟承认。全赖师弟的配合,你一早便看出了游戏的奥秘,还甘愿放手一搏。”
韩非和李斯边说边出了门。
紫女带着风情的紫眸含着笑意:“你赢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成蟜低声道:“若是没算错的话,这两天王兄将会抵达新郑。我打算和王兄一起回咸阳。”
紫女一怔:“秦王?来新郑?真的假的?”
不是紫女不信任成蟜,而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这万金之躯离开了国境,来到他国都城,犹如龙入浅滩,可谓是危在旦夕。
“还记得那夜掩日和我说的话吗?”
紫女略微思索:“他想让你当秦王,难道他之所以来新郑,不是为了刺杀你,而是刺杀秦王?如此说来,掩日这么果断的投靠你,也说得清了。”
成蟜:“若非如此,身为罗网现任首领,怎么可能会轻易下注我。”
紫女眼神闪了闪,“那你.”
她不知道秦王是什么样的人,对成蟜的态度是什么样的,若是没有风险的话,她不介意陪成蟜搏一把。
成蟜轻轻摇头:“兄弟阋墙,同室操戈,于国不利。况且,恐怕吕不韦就等着我这样做。”
紫女轻叹口气:“如此也好,你和韩非一样,都不适合做王。”
成蟜看了看在窗台旁静修的惊鲵,“有你们在,我要是当了王,那不就不能陪你们了。”
紫女一想也是,“对了,你还没说让我做什么呢?是想让我也跟着回咸阳?”
成蟜坏笑道:“可以吗?”
紫女有些为难:“非得现在吗?”
成蟜开始露出大尾巴,“既然这样不行的话,你看这次我们得分开不少时间,今晚要不.”
紫女白了成蟜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成蟜嘀咕道:“你答应和惊鲵一起陪我了?”
紫女瞪大眼睛看着成蟜,“你还想着这事?”
成蟜嘿嘿道:“毕竟为夫最爱你们,要是能和你们一起过一夜,虽死无憾了。”
紫女看了眼在静修的惊鲵,气质有些出尘,神情清冷,忽然眯起了眼睛,“我倒是没意见。不过你得能说服惊鲵。”
她都想好了,这样既不用违背赌约,还能借惊鲵让成蟜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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