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大营,时隔数年,再次填满。
虞翻来到塬上时,远远就见蓝田大营上空云气聚而不散,那是生活引发的烟尘。
迁走孙坚、孙策的陵墓后,周瑜立刻动手打黄祖。
也是同时,黑熊开始重编青华卫士。
目前一共十一营,明年春季再选一批,就补足十二营之数。
因此这次主要选的是前五营,以及少部分第六、七营优秀卫士,一共一万八千人聚于蓝田大营。
青华卫士内部不设百人队,都是五十人一队。
主要是考虑到少年的管理能力、自我约束能力不足;但讲课的时候,都是二三百人集中听讲。
目前资历最深的甲子营已服役五年,军阶最高的已达到中尉军阶。
想要维持一个小学的运转,最少需要三个人,考虑到各种因素,这个小学配备五个人就比较合适。
五个青华卫士,再从本地选两个老士人;就算青华卫士缺乏经验,也不会被本地士人拿捏死。
一万八千人里,能派出去的只有一万五千人。
看着很多,也就能组建三千个小学。
基本上每乡一个,每个百户所也分配一个。
小县需要八个,较大的县需要十三个,最大的那种县也就二十个。
平均每个县十个,也就能分配三百多个县。
大致能满足三辅、汉中、南乡、弘农、河东、太原、西河、上、安定、天水、陇西。
明后两年就充实巴郡、蜀郡、广汉郡,益州富庶,元气未伤。
不抓紧时间充实,本地人就会自己建立小学。
铺设小学,才能大范围禁绝私学。
你想讲私学,就来长安,挂靠一个学馆,你当众来讲。
当虞翻来蓝田大营时,营内青华卫士并未训练,而是协助印刷、装订教材。
教材成本太高了,基本上是黑熊自己垫钱在搞。
所以也不可能发下去,或人手一本,基本上是三个人一本,讲师一本。
这只是一年级、二年级的教材,内容相对较少,印刷需要的纸张不是很多。
初步印刷也就十万册,大约十六开的语文、数学各一册;需要消耗完整十五张纸。
总共需要一百五十万张纸……庞大的需求面前,黑熊也只能放弃纸张质量方面的要求。
只要能使用三五年,坏就坏了。
就连寄宿学校,他也只能放弃,这个成本太高了。
除非给官吏子弟设置寄宿学校,否则照顾孩子的女仆,就是一笔额外开支。
他亲自巡查印刷、装订工作,整个营地内弥漫着油墨加热后的气味。
哪有什么墨香,为了压缩成本增加效率,油墨是炭场的副产品。
又混合了油脂、筋胶,才使得油墨印刷后泡水不散。
到了现在这一步,黑熊也不再隐瞒什么,就在印刷木棚下接见虞翻。
虞翻跟着卫士越往里面走,越是心惊。
他这辈子没见过堆积如山的纸张,更没见过一册册打捆装箱的书籍。
一些棚下,堆积的书册如似墙垛。
他不由想到龙骨文与河内竹简,若是翻译后,经过整编,也这样印刷,再发行天下。
古文经、今文经各派将被打的全军覆没!
他实在是没想过,书籍能这么多,以至于让他生出了廉价的错觉。
他虞家五世治易,本就有底蕴,学习易经的难度不高;学有所成,也有相关底蕴去与其他家族交涉时,依旧没少看脸色。
正是一代代人孜孜不倦的求教、钻研,才能集合各家之长,成就自家的虞氏易。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家虞氏易经过刊印,每个县都送几册,让士人誊抄、学习……
心情澎湃,他也不由脚步轻快起来。
长棚内,傀儡道兵有序印刷、裁剪、分类,再汇聚散页成册,连带靛蓝封皮一起。
一份聚齐,就交给一名排队等候的青华卫士,由对方亲手打孔,以丝线装订。
一些装订质量较差的教材,已经分发下去,由青华卫士研究、学习。
每日这里能装订七八万册,黑熊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与青华卫士在一起,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年轻人。
长棚之外的小木棚里,黑熊与虞翻落座,这里烧着一座生铁炉子。
以竹筒排烟,炉子表面搭着熬煮茶汤的陶罐。
黑熊也不介意是不是煮老的茶汤,给彼此舀茶汤:“先生远行江东,实在是解了我一桩心事。我就担忧周公瑾用兵迅猛,使孙文台、孙伯符陵墓被毁。”
虞翻听着心情复杂,基本上是他护送棺椁走汉水抵达南阳时,周瑜、太史慈就开始动员军队开始作战。
稍稍迟疑,虞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大司马,东南有自称是大司马故人者,托某捎信。”
“他可是想问他儿子安危?”
黑熊伸手接住信,见有漆印,随意扯开,取出信纸扫一眼:“他父子过于天真了。就我个人来说,也希望刘静活着。”
信纸连着信封被黑熊塞到炉子里,就说:“先生接下来想做什么?”
“诸葛子瑜向某推荐了龙骨文与河内竹简,只是虞某想去五原侍奉右贤王。”
“这样啊?”
黑熊端茶小饮,口吻随意:“兄长再三来信,想要蒸汽两轮车。”
虞翻神情疑惑,黑熊慢悠悠说:“兄长是率性之人,我用一台蒸汽车去换,兄长一定请先生来我这里做事。不若我们省略过程,我派人送车,先生留下协助整编龙骨文?”
“右贤王……”
虞翻真的是无言以对,他相信马超为了蒸汽车,是真的会劝他出仕大司马幕府。
端茶浅饮掩饰情绪,虞翻就问:“敢问大司马,这龙骨文进展如何?”
“大浪淘沙筛选真金。”
黑熊扭头看门外:“河内竹简记载大略,细节能以龙骨文献补充。现在看起来,这是两项工作,未来其实是一桩。我希望先生能参与最终的编修,编撰一部编年体上古史籍。”
虞翻也扭头看门外,那里是排队领取书册的青华卫士,都是稚嫩面庞,朝气蓬勃。
时代明显不一样了。
虞翻就问:“敢问大司马,将置六经于何地?”
“先生,你我平心而论,种种典籍的本质是什么?是史书,记录的是前人之事。”
黑熊又给自己茶碗里加茶汤,还放了一勺红糖,摇了摇茶碗,继续说:“上古之时,以绳结记事,逐水草而居。古之贤王,与当今诸胡酋长有什么区别?而两千年后,后人眼中,我等与他们周边的诸胡何异之有?”
“时代在发展,日新而月异。以古人之法来治今人之事,无异于用诸胡之法而治中国。”
黑熊饮一口茶汤,感觉口感不错,就拿勺子给虞翻茶碗加糖。
虞翻端起茶碗来接,黑熊则继续说:“儒士崇古而贬今,就在于上古之事难证虚实,人皆有好美之心,儒士宣扬上古美好,时人难证其虚假,也不愿证其假。所以我认为儒学是古学,而墨、兵、法、农、道乃至名家,皆重实际应用,是今学。”
新的古今之争开始了,而绝对的暴力握在己方手里。
黑熊看着沉思的虞翻,就说:“只要是今学,注重眼前发展,好坏优劣肉眼可见。我希望先生能投身其中,证儒士之假学,匡正中国学问之风气。”
虞翻也是端茶浅饮,反问:“今大司马何不行霹雳手段?”
“我要杀人,还要诛心。”
黑熊举杯示意,仰头饮尽:“先生这几日在营内走动、观察。我正当年,还有三四十年,足以与他们慢慢玩。”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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